第一百二十七章：触及深渊
霍恩海姆就像是个有着自己独立思考逻辑的生物，他的确会根据外界的信息来做出判断，但这个判断基准只有他自己遵守，旁人的看法和感受一概不考虑。
男人很清楚他已经切断了和世俗的联系，甚至失去了作为人类这一种族的身份，所以当南希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是”或“不是”。
脚步放缓，他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儿子”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但最终还是通过半提问的方式进一步向南希确认这个答案的正确与否。
“如果你说的儿子是指具备我直系血统的后代？那他的确是。”
南希也察觉出了霍恩海姆的说话方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并未深究。
身体能够长出改造机械臂的男人，他的思维逻辑更贴近于机器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和柳德米拉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妻子吗？你们和康纳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理来说南希一连串的问题多少会让回答的人感到有些冒犯或不便，不巧的是霍恩海姆没有那些情绪，再或者说现在的他感觉不到那些情绪。
他继续迈步，保持着一成不变且平稳的步伐，他要带南希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她曾经是我的妻子，康纳德是她把我们死去的儿子的尸体利用炼金术改造复活的生命体，真正的康纳德在五岁那年就因为身体虚弱病逝了。”
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让南希老久没有再继续提问，康纳德身体的微妙变化她多少也听格伦说过，但始终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镇之外，这一面的小镇倒不是白雪皑皑的荒原景象，而是一大片封冻的河岸，隐约能看到河岸对面的黑色飞鸟。
呼出的白色雾气模糊视野，南希愈发觉得寒冷，不安分地坐在霍恩海姆肩头晃动双腿，男人坚实的肩膀久违地让她有了安心的感觉——毕竟即便是她的父亲也极少这样将她抗在肩头。
“当时你赞成复活康纳德吗？后来他怎么会来雾都的？”
少女反而不怎么担忧霍尔海姆会加害自己，要是他想那样做不必等到现在，她现在思考的是怎样从这个男人身边得到更多信息，有关共生会，有关康纳德和柳德米拉，最好是能有关解除杰奎琳身上崩解炼金术阵法的消息。
因为是被炼金术复活的所以记忆才呈现出不稳定的状态吗？如果炼金术师的力量也有通过血统传承的特质的话，那康纳德能使出和柳德米拉不相上下的炼金术也就不奇怪了。
经过刚才的寿命置换仪式，现在从霍尔海姆这里听到复活死者这种事南希都没那么惊讶。
“我不赞成，柳德米拉有绝伦的炼金术才能，但我一直希望她能用在造福人类上，可她的体质极难受孕，分娩前医生说过即便能成功生产，这也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但最后我们还是失去了康纳德。”
霍恩海姆即便是谈及这样悲痛的过去，情绪还是没有丝毫波澜，这不禁让南希怀疑自己身下的这个大个子是不是真的是个铁皮机器人。
“唯一的孩子？那康纳德应该很受疼爱吧？你们怎么让他一个人跑到雾都来的？”
以前也多少听马丁和埃德温提起过康纳德的过去，虽然内容多半是简单带过几句之后就是长篇大论有关这个臭小子今天又在署里抓了几个倒霉蛋来做实验的吐槽，但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还是个小鬼头的康纳德就因为各种古怪发明在雾都声名鹊起，后来署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他招揽进来，差不离就是那之后隐秘署的大家就都变成了少年的小白鼠。
虽说口头上署长只是对康纳德实施最大限度的放养，但南希心里再清楚不过，要是没有把康纳德当做重要的家人的话，以署长的个性，又怎么会允许他在隐秘署里乱来呢？
“柳德米拉和我都非常爱他，但因为生产和体质的原因，那孩子身体很不好，最终没能挨过去。”
霍恩海姆的语气依旧平稳得如同冰面，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在了封冻河面的中间，男人的步伐很快，马上就要抵达对面的岸边。
“这样啊…不过挺好的，至少他以前也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或许是有些感慨，南希自顾自地跟霍恩海姆谈及了康纳德在隐秘署的日常。
“康纳德被署长收留之后也过得不错！每天可以做自己喜欢的研究，同一个部门里的同事也意气相投，啊！虽然其他部门的人对他们意见很大就是啦~”
少女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还时不时活动身体来缓解寒风带来的冷意，以免在这一片雾霭的河面上彻底冻僵。
霍恩海姆没有感受温度的器官，因而也感觉不出来南希有多冷，他的体表皮肤是一层伪装成人类皮肤的拟态金属，平时维持形态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索性日常出行他就戴着面具和手套。
“而且只要等到署长出任务回来，那家伙就一定会带上自己最新的发明去和署长硬碰硬，每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
南希的语气和动作都表现出她的心态的确十分放松，霍恩海姆有些诧异，毕竟和他第一次接触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并不多见。
当然，要是他知道隐秘署真正意义上是干什么的，恐怕也不会觉得南希的反应有多不寻常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简单地插了一句——
“看得出来你们署长是个很好的人。”
可等他把这句话说完，他才想起来，南希之所以不远千里来到北境，最重要的理由并不是给康纳德寻找过去，而是希望借此找到治愈杰奎琳的线索。
她的署长因为自己妻子的出格行径这会儿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躺在隐秘署里为牺牲探员准备的特制冰棺里面不省人事啊…
就想脑袋里的某一个齿轮卡了壳，霍恩海姆想不出接下来该怎样挽回尴尬的局面。
他自然听得出南希和康纳德都和那位素未谋面的隐秘署署长有着很深的羁绊，更别提杰奎琳是康纳德在雾都无家可归时伸出援手的恩人，从哪个层面来说这件事都是柳德米拉有错在先。
他很清楚现在的柳德米拉早就不是过去的那个她，曾经作为共生会前代会长的她在失去儿子之后退居二线，也因此醉心于炼金术的黑暗一面成为异端。
她已经不再是康纳德的母亲了，让儿子的恩人承受那样的痛苦，又用玩弄生命的炼金技术将整个北境居民的信仰和伦理道德观全部颠覆…
霍恩海姆很清楚，自己的爱人早就成了触及深渊的魔女，而他也是心甘情愿陪她一起堕落的一条看门犬而已。
作者有话说：
男人很清楚他已经切断了和世俗的联系，甚至失去了作为人类这一种族的身份，所以当南希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是”或“不是”。
脚步放缓，他在脑海里检索了一下“儿子”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但最终还是通过半提问的方式进一步向南希确认这个答案的正确与否。
“如果你说的儿子是指具备我直系血统的后代？那他的确是。”
南希也察觉出了霍恩海姆的说话方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并未深究。
身体能够长出改造机械臂的男人，他的思维逻辑更贴近于机器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和柳德米拉是什么关系？她是你的妻子吗？你们和康纳德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理来说南希一连串的问题多少会让回答的人感到有些冒犯或不便，不巧的是霍恩海姆没有那些情绪，再或者说现在的他感觉不到那些情绪。
他继续迈步，保持着一成不变且平稳的步伐，他要带南希去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她曾经是我的妻子，康纳德是她把我们死去的儿子的尸体利用炼金术改造复活的生命体，真正的康纳德在五岁那年就因为身体虚弱病逝了。”
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让南希老久没有再继续提问，康纳德身体的微妙变化她多少也听格伦说过，但始终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镇之外，这一面的小镇倒不是白雪皑皑的荒原景象，而是一大片封冻的河岸，隐约能看到河岸对面的黑色飞鸟。
呼出的白色雾气模糊视野，南希愈发觉得寒冷，不安分地坐在霍恩海姆肩头晃动双腿，男人坚实的肩膀久违地让她有了安心的感觉——毕竟即便是她的父亲也极少这样将她抗在肩头。
“当时你赞成复活康纳德吗？后来他怎么会来雾都的？”
少女反而不怎么担忧霍尔海姆会加害自己，要是他想那样做不必等到现在，她现在思考的是怎样从这个男人身边得到更多信息，有关共生会，有关康纳德和柳德米拉，最好是能有关解除杰奎琳身上崩解炼金术阵法的消息。
因为是被炼金术复活的所以记忆才呈现出不稳定的状态吗？如果炼金术师的力量也有通过血统传承的特质的话，那康纳德能使出和柳德米拉不相上下的炼金术也就不奇怪了。
经过刚才的寿命置换仪式，现在从霍尔海姆这里听到复活死者这种事南希都没那么惊讶。
“我不赞成，柳德米拉有绝伦的炼金术才能，但我一直希望她能用在造福人类上，可她的体质极难受孕，分娩前医生说过即便能成功生产，这也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但最后我们还是失去了康纳德。”
霍恩海姆即便是谈及这样悲痛的过去，情绪还是没有丝毫波澜，这不禁让南希怀疑自己身下的这个大个子是不是真的是个铁皮机器人。
“唯一的孩子？那康纳德应该很受疼爱吧？你们怎么让他一个人跑到雾都来的？”
以前也多少听马丁和埃德温提起过康纳德的过去，虽然内容多半是简单带过几句之后就是长篇大论有关这个臭小子今天又在署里抓了几个倒霉蛋来做实验的吐槽，但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还是个小鬼头的康纳德就因为各种古怪发明在雾都声名鹊起，后来署长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他招揽进来，差不离就是那之后隐秘署的大家就都变成了少年的小白鼠。
虽说口头上署长只是对康纳德实施最大限度的放养，但南希心里再清楚不过，要是没有把康纳德当做重要的家人的话，以署长的个性，又怎么会允许他在隐秘署里乱来呢？
“柳德米拉和我都非常爱他，但因为生产和体质的原因，那孩子身体很不好，最终没能挨过去。”
霍恩海姆的语气依旧平稳得如同冰面，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在了封冻河面的中间，男人的步伐很快，马上就要抵达对面的岸边。
“这样啊…不过挺好的，至少他以前也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或许是有些感慨，南希自顾自地跟霍恩海姆谈及了康纳德在隐秘署的日常。
“康纳德被署长收留之后也过得不错！每天可以做自己喜欢的研究，同一个部门里的同事也意气相投，啊！虽然其他部门的人对他们意见很大就是啦~”
少女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还时不时活动身体来缓解寒风带来的冷意，以免在这一片雾霭的河面上彻底冻僵。
霍恩海姆没有感受温度的器官，因而也感觉不出来南希有多冷，他的体表皮肤是一层伪装成人类皮肤的拟态金属，平时维持形态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索性日常出行他就戴着面具和手套。
“而且只要等到署长出任务回来，那家伙就一定会带上自己最新的发明去和署长硬碰硬，每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
南希的语气和动作都表现出她的心态的确十分放松，霍恩海姆有些诧异，毕竟和他第一次接触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并不多见。
当然，要是他知道隐秘署真正意义上是干什么的，恐怕也不会觉得南希的反应有多不寻常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简单地插了一句——
“看得出来你们署长是个很好的人。”
可等他把这句话说完，他才想起来，南希之所以不远千里来到北境，最重要的理由并不是给康纳德寻找过去，而是希望借此找到治愈杰奎琳的线索。
她的署长因为自己妻子的出格行径这会儿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躺在隐秘署里为牺牲探员准备的特制冰棺里面不省人事啊…
就想脑袋里的某一个齿轮卡了壳，霍恩海姆想不出接下来该怎样挽回尴尬的局面。
他自然听得出南希和康纳德都和那位素未谋面的隐秘署署长有着很深的羁绊，更别提杰奎琳是康纳德在雾都无家可归时伸出援手的恩人，从哪个层面来说这件事都是柳德米拉有错在先。
他很清楚现在的柳德米拉早就不是过去的那个她，曾经作为共生会前代会长的她在失去儿子之后退居二线，也因此醉心于炼金术的黑暗一面成为异端。
她已经不再是康纳德的母亲了，让儿子的恩人承受那样的痛苦，又用玩弄生命的炼金技术将整个北境居民的信仰和伦理道德观全部颠覆…
霍恩海姆很清楚，自己的爱人早就成了触及深渊的魔女，而他也是心甘情愿陪她一起堕落的一条看门犬而已。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