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义灭亲

  社团草创阶段就在人际关系上出了问题,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麻烦,芋圆需要一个台阶和中介,恰巧在这时候林郁青递交了申请表,两千多字的介绍信简直比入党申请书还要真诚,结果当然是顺利通过,分到吏部管人事调动。

  芋圆有时像个假小子,跟男生女生都玩儿得开,就是太要强,绝不低头,剪刀石头布能从一锤定音改到九局五胜,不赢不回头。

  张执一从某方面来讲也是这样的人,他和冯玖俩人小时候脱裤子比谁尿的远,长大后更是什么事情都要一争高下。

  林妹妹人畜无害一张脸,俩人都喜欢逗他玩儿,自然而然冰释前嫌。

  我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没成想他们三个人的友谊太过火。

  眼前的场面……实属不堪入目。

  张执一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军训时他被教官罚过,没想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狠狠秀了一把。

  大家伙起哄吆喝他再来一次,都围在边上齐声数数儿。

  一分钟还没到头,张执一已经连续不断做了四十多个,林郁青忽然伸腿跨坐在他背上,张执一喘着气笑骂一句脏话,轻而易举就把他掀倒在地,然后罩他身上继续做俯卧撑。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不知谁喊了句“亲上去”,周围哄笑不止,倒计时喊得一声比一声响亮。

  芋圆差点没笑死在边上,张执一站起来拍拍手,林郁青脸颊红得像猴屁股,连滚带爬跑回芋圆身后。

  我他妈直接笑到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用力扯着顾辰胳膊,把他校服抓皱了不说,胸前拉链一路滑到尽头,我再扯下去,就把他外套给脱了。

  我盯着脚下方寸之地,只想找条裂缝钻进去。

  一边暗诽激动时候乱抓东西的臭毛病,一边不动声色松开手,拿衣袖擦着泪花闪烁的眼睛。

  顾辰将桌上的抽纸推了过来,视线落在我身上就没离开过,像是在看什么珍稀物种。

  我抬起沉重的头颅,不好意思地冲他赔了个笑,然后翻脸,严肃警告他不要再盯着我看了。

  顾辰一笑了然,移开视线。

  我余光瞥见冯玖站在靠窗的地方,离热闹远远的,神色漠然,一如既往。

  冯玖的个性与张执一截然相反,和顾辰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完全站在冰箱上,又高又冷,自始至终与人疏离淡漠,除了公事公办还真没听他说过几句话。

  张执一跑他身边自找不痛快,上一秒还露着牙床哈哈大笑,下一秒就被冯玖冷淡的目光堵成了哑巴。

  我正奇怪他俩怎么回事,赵明媚同学站我身后,意味深长道:“江老师一来,咱们社就是捉奸现场,绝对一抓一个准儿。”

  江老师是我们高一年级主任,四十多岁的高知女性,防火防盗防早恋,防偷防抢防……嘶,说曹操曹操到。

  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活动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顾辰率先反应过来,淡定地说了句“老师好”,此起彼伏的问好声荡漾开来。

  最近期中考试刚过,各个社团都在周五下午安排了小型活动,原本以为没老师约束,还想来个百团大战,谁知江主任出其不意战地巡察,表情越来越严肃。

  她身后跟着另一位神情随和的男老师,是历史教科组组长,也是我们历史社的指导老师,姓胡。

  自从上次他逮到我和顾辰窃书,调笑着提了一嘴《西厢记》,我发现不光我面对他不大自然,就连顾辰也是这样。

  江主任和胡老师,一冷一热,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剑指要害问了许多,顾辰作为社长首当其冲,但凡支吾两句,整个社团决计要被打上“不学无术,轻浮已极”的标签,所幸他从容应对,平安送走两位煞神。

  林郁青趁在兴头上,高呼“社长好帅”,三两步跳过去给顾辰结结实实来了个拥抱。

  顾辰把他从身上薅下来,先拿他这只送上门的兔子开刀,一句“玩儿够了没”浇灭了林郁青过火的热情,在场三十多个人陆续噤声,回到自己位置上,准备干正事。

  那天下午开研讨会,顾辰正在台上做地方志的翻译工作报告,张执一和林郁青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凑一起看讲义。

  芋圆盯着他们老半天,忽然暗戳戳问我:“这俩GAY是不是好上了?”

  她这话简直石破天惊。

  我一口盐汽水险些喷……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妙,拼命咽了回去,呛得直咳嗽。

  众人目光齐刷刷朝我这边射过来。

  顾辰停下讲话,问道:“什么事?”

  学生社团普遍没有严肃的氛围,顾辰却开辟了特例,不仅对课题要求严格,对娱乐和工作的界限划分也很清晰。

  他和冯玖负责主要内容呈现,虽然之前说好目标只在体验和了解,但他俩人相当默契,都在追求严谨的道路上一骑绝尘,撰写报告背后是大量文献资料和专业论文的支撑。在此基础上,俩人每次开会致力于深入浅出,发散思维,还会整理与高考大纲有联系的知识点,做成讲义无偿分享。

  这种文科学霸交流会,货真价实,质量颇高,导致有人带着小本本慕名而来旁听,甚至还招来几位老师,当堂互动,教学相长,学生会议开成了知识讲座。

  这些后话先不提,顾辰对待社团工作,自始至终态度都很严肃。

  张执一策划之初就专门搞了个管纪律的地方,虽然他嘴里的“刑部”“按覆谳禁”之类总是止步于博人一笑,但是主干成员的职责和任务必须做到位,普通成员也要遵守社团基本规定,不存在任何得过且过的可能。

  比如,打乱会议秩序,不必多说,麻溜滚蛋就好。

  张执一“呦吼”喊了一声,“大义灭亲,干得漂亮!”

  结果就是我俩一起自觉滚蛋。

  站在门口,无事可做,张执一溜达下楼,又溜达回来,叫我一起去街舞社转了一圈。

  他想到一个社团招新的好主意,新年元旦晚会是个宣传的绝佳契机,如果社团筹划一个爆款节目并且成功搬上舞台,肯定能吸引不少新人。

  无论他说得有多么天花乱坠,我通通将其总结为两个字:“卖色。”

  “宣传嘛,不寒碜。”张执一脑子转得飞快,“你肯定不知道,冯玖学过爵士舞,要是有人跟他搭伴跳Trouble maker,凭他那张脸,那身段,绝对能炸场。”

  他打量起我,问道:“你听过这歌吗?你会跳舞吗?不管学过什么舞种都成。”

  我慌忙摇头,拔腿就跑,“你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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