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暗通款曲
听姥爷这么说，我也想哭唧唧，原来我在老爹心里就值“无所谓”这仨字儿，父爱如山崩地裂。
我爹娘的相处模式特像言情小说里那种“亿万偏爱:霸总他往死里宠”的羞耻戏码，但父亲偏偏没有套路全是感情，偶尔画风不对劲，变成金木水火他，或者柴米他盐酱醋他，又土又油还绿茶，母亲也浑然不觉，笑得很开心。
俩人有次通电话，不知道腻歪了些什么玩意儿，母亲把我养在窗前的仙人掌给薅秃了，刺儿都插在旁边那盆多肉身上。
夫妻俩在饭桌上举案齐眉，一脚把孩子踹进桌子底下，不管了。
虽然但是，只要他们不吵架不掀桌，甜甜蜜蜜过日子，我在桌底待着也挺舒坦。
顾辰甚至没有这样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去。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遇到的是万分之一的幸运。
开学一周，面临人生中第一场军训，我特没劲地来了次“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活脱脱被大太阳晒晕，父亲接我回家睡了半天，这回他没笑话我，还说接下来几天都请假算了，哪怕是狗尾巴草，也会被晒死的。
我咬咬牙又滚了回去，参加二十公里拉练，队伍爬过两座山丘，从山脚下绕回来，走到半路上队伍有些松散，前面的班里还有人掉队……没错我说的就是顾辰。
他跟林郁青走一起，在我身后说说笑笑的，教官紧跟队伍旁侧，偶然插了句嘴，就变成了他跟顾辰俩人聊什么近代兵器演变史。
我仰头喝水没看路，差点被藤草绊倒，顾辰正说着话，居然还能一把拉住我的背包。
教官夸他反应速度快，应变能力强。
我矿泉水没喝两口，都浇给了路边的狗尾巴草，顾辰把他没开盖的水给了我。
教官又夸他团结友爱，有奉献精神。
林郁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教官问他胆敢发笑有何异议，他连忙摆手说:“对人不对事……啊不是，我什么都不针对，就是突然想起一件高兴的事情……”
我把帽沿往下压了压。
林郁青提醒我别挡着眼，记得看路。
语气特欠。
军训结束，我至少黑了三个度，伸出胳膊跟顾辰比，见他比我颜色深，感到少许安慰。
俗话常说一白遮百丑，但对外貌条件优越的人，这话就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顾辰五官分明，晒黑点更帅，完美匹配他暑假心血来潮剪的寸头，青春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我个子差不多打到他肩膀，忍不住踮起脚，目光和他脖子持平，努力再往上一点点。
顾辰扭头看我一眼，后退一步踩在路沿石上。
我:“……”
何至于斯。
军训结束后，学习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由于暑假提前学了高一的课程，我倒没觉得有太大压力。
林郁青每天都在哀嚎，不惜抱着数学题爬五楼去找芋圆请教，芋圆线上联系我，托我多多帮衬，我跟她打包票说没问题，转头就像愣头青一样去给林妹妹讲题。
我最初是没察觉到的，直到林郁青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恨我这根钢筋别断了他的红线。
我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僵在脸上。
好一个暗度陈仓，不是，暗通曲款，啊不，暗结珠胎……
林郁青一脸羞涩，跟我讲起初中时候那盏莲花灯。
他从前性子软，总是被男生变着法儿折腾，同班同学还好，顶多叫叫他林妹妹小公主，可他娘娘腔的做派在全校都是出了名的，高年级学生还会抢他饭卡乱刷，招呼也不打拿来就用，笑着说“小娘们儿至于吗”，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只能沉默以对。
那段时间甚至有初三学生推推搡搡堵他要钱，家里给他的零花钱越来越多，他爸起了疑心，可他什么都不敢说，他爸向来觉得他软弱无能一无是处，要是知道他在学校给人欺负成这样，发起火来肯定先把他打一顿。
苍蝇不叮无缝蛋，大人都喜欢这么说。
林郁青既害怕又难过，他不给钱，那群人就把他堵在厕所里，哄笑着扒他裤子，想看他娘们唧唧的到底有没有长男生那东西，他觉得特恶心，每天都憋着尿掐点等厕所没人了再解决。
八月底是他生日，他亲妈送了蛋糕到学校门口，还专门嘱咐他多给同学们分点儿，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儿子被人瞧不起，每天躲在没人的地方吃零食，但凡他敢出现在餐厅里，不是给人刷卡就是被人抢饭，那些男生跟他嬉皮笑脸勾肩搭背，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从小被人软着硬着欺负习惯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别人到底是看不起他，抢他东西占为己有，还是真把他当朋友，开开玩笑而已，所以他战战兢兢，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过分反抗。
综合楼里废旧的舞蹈室是他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他坐在满地灰尘里，把偌大一个蛋糕盒拆开，边吃边哭，狼吞虎咽到胃疼。
莲花灯瓣上刻的是那些一个比一个可恨的名字，刻完了他又觉得自己恶毒，甚至被自己亲手搞出来的东西吓到，觉着神神鬼鬼的，真咒死人就造大孽了，连忙用小刀全都划掉。
林郁青没想把那些垃圾留在舞蹈室，他正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走廊上有动静，当即跑出去仔细关上门，装样子刚从别的教室里溜达出来，在楼梯口碰到了芋圆儿。
风一吹，脸上还是湿的。
芋圆去综合楼还书，图书室就在舞蹈室楼下，张嘉树老是逃课躲里面打游戏，早就发现上面不对劲，整天叫唤有鬼。
芋圆见着林郁青，就问他楼上有什么妖魔鬼怪，其余的话也不多说。
学校闹鬼的事愈演愈烈，芋圆非要带人一探究竟，莲花蜡烛就这么被翻了出来，张嘉树那傻子把重要证据扔进了垃圾堆，林郁青不放心，偷偷去捡，一个转身就看见芋圆，吓得蜡烛摔地上，零件都散架了。
俩人在操场上绕着跑道慢走，芋圆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不肯说，走到最后芋圆受不了他闪烁其词，直接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林郁青委屈得边哭边叫，芋圆问他懂不懂什么叫还手，他一个劲儿地说不知道。
没过几天，他又被人堵进了厕所。
只不过这回贴着墙根蹲地上的人不是他，而是初三那几个欺软怕硬的小王八蛋，芋圆带着班里十几个男同学把他们团团围住。
我爹娘的相处模式特像言情小说里那种“亿万偏爱:霸总他往死里宠”的羞耻戏码，但父亲偏偏没有套路全是感情，偶尔画风不对劲，变成金木水火他，或者柴米他盐酱醋他，又土又油还绿茶，母亲也浑然不觉，笑得很开心。
俩人有次通电话，不知道腻歪了些什么玩意儿，母亲把我养在窗前的仙人掌给薅秃了，刺儿都插在旁边那盆多肉身上。
夫妻俩在饭桌上举案齐眉，一脚把孩子踹进桌子底下，不管了。
虽然但是，只要他们不吵架不掀桌，甜甜蜜蜜过日子，我在桌底待着也挺舒坦。
顾辰甚至没有这样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去。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遇到的是万分之一的幸运。
开学一周，面临人生中第一场军训，我特没劲地来了次“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活脱脱被大太阳晒晕，父亲接我回家睡了半天，这回他没笑话我，还说接下来几天都请假算了，哪怕是狗尾巴草，也会被晒死的。
我咬咬牙又滚了回去，参加二十公里拉练，队伍爬过两座山丘，从山脚下绕回来，走到半路上队伍有些松散，前面的班里还有人掉队……没错我说的就是顾辰。
他跟林郁青走一起，在我身后说说笑笑的，教官紧跟队伍旁侧，偶然插了句嘴，就变成了他跟顾辰俩人聊什么近代兵器演变史。
我仰头喝水没看路，差点被藤草绊倒，顾辰正说着话，居然还能一把拉住我的背包。
教官夸他反应速度快，应变能力强。
我矿泉水没喝两口，都浇给了路边的狗尾巴草，顾辰把他没开盖的水给了我。
教官又夸他团结友爱，有奉献精神。
林郁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教官问他胆敢发笑有何异议，他连忙摆手说:“对人不对事……啊不是，我什么都不针对，就是突然想起一件高兴的事情……”
我把帽沿往下压了压。
林郁青提醒我别挡着眼，记得看路。
语气特欠。
军训结束，我至少黑了三个度，伸出胳膊跟顾辰比，见他比我颜色深，感到少许安慰。
俗话常说一白遮百丑，但对外貌条件优越的人，这话就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顾辰五官分明，晒黑点更帅，完美匹配他暑假心血来潮剪的寸头，青春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我个子差不多打到他肩膀，忍不住踮起脚，目光和他脖子持平，努力再往上一点点。
顾辰扭头看我一眼，后退一步踩在路沿石上。
我:“……”
何至于斯。
军训结束后，学习生活逐渐步入正轨，由于暑假提前学了高一的课程，我倒没觉得有太大压力。
林郁青每天都在哀嚎，不惜抱着数学题爬五楼去找芋圆请教，芋圆线上联系我，托我多多帮衬，我跟她打包票说没问题，转头就像愣头青一样去给林妹妹讲题。
我最初是没察觉到的，直到林郁青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恨我这根钢筋别断了他的红线。
我蒙娜丽莎式的神秘微笑僵在脸上。
好一个暗度陈仓，不是，暗通曲款，啊不，暗结珠胎……
林郁青一脸羞涩，跟我讲起初中时候那盏莲花灯。
他从前性子软，总是被男生变着法儿折腾，同班同学还好，顶多叫叫他林妹妹小公主，可他娘娘腔的做派在全校都是出了名的，高年级学生还会抢他饭卡乱刷，招呼也不打拿来就用，笑着说“小娘们儿至于吗”，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只能沉默以对。
那段时间甚至有初三学生推推搡搡堵他要钱，家里给他的零花钱越来越多，他爸起了疑心，可他什么都不敢说，他爸向来觉得他软弱无能一无是处，要是知道他在学校给人欺负成这样，发起火来肯定先把他打一顿。
苍蝇不叮无缝蛋，大人都喜欢这么说。
林郁青既害怕又难过，他不给钱，那群人就把他堵在厕所里，哄笑着扒他裤子，想看他娘们唧唧的到底有没有长男生那东西，他觉得特恶心，每天都憋着尿掐点等厕所没人了再解决。
八月底是他生日，他亲妈送了蛋糕到学校门口，还专门嘱咐他多给同学们分点儿，可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儿子被人瞧不起，每天躲在没人的地方吃零食，但凡他敢出现在餐厅里，不是给人刷卡就是被人抢饭，那些男生跟他嬉皮笑脸勾肩搭背，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从小被人软着硬着欺负习惯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别人到底是看不起他，抢他东西占为己有，还是真把他当朋友，开开玩笑而已，所以他战战兢兢，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过分反抗。
综合楼里废旧的舞蹈室是他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他坐在满地灰尘里，把偌大一个蛋糕盒拆开，边吃边哭，狼吞虎咽到胃疼。
莲花灯瓣上刻的是那些一个比一个可恨的名字，刻完了他又觉得自己恶毒，甚至被自己亲手搞出来的东西吓到，觉着神神鬼鬼的，真咒死人就造大孽了，连忙用小刀全都划掉。
林郁青没想把那些垃圾留在舞蹈室，他正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走廊上有动静，当即跑出去仔细关上门，装样子刚从别的教室里溜达出来，在楼梯口碰到了芋圆儿。
风一吹，脸上还是湿的。
芋圆去综合楼还书，图书室就在舞蹈室楼下，张嘉树老是逃课躲里面打游戏，早就发现上面不对劲，整天叫唤有鬼。
芋圆见着林郁青，就问他楼上有什么妖魔鬼怪，其余的话也不多说。
学校闹鬼的事愈演愈烈，芋圆非要带人一探究竟，莲花蜡烛就这么被翻了出来，张嘉树那傻子把重要证据扔进了垃圾堆，林郁青不放心，偷偷去捡，一个转身就看见芋圆，吓得蜡烛摔地上，零件都散架了。
俩人在操场上绕着跑道慢走，芋圆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不肯说，走到最后芋圆受不了他闪烁其词，直接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林郁青委屈得边哭边叫，芋圆问他懂不懂什么叫还手，他一个劲儿地说不知道。
没过几天，他又被人堵进了厕所。
只不过这回贴着墙根蹲地上的人不是他，而是初三那几个欺软怕硬的小王八蛋，芋圆带着班里十几个男同学把他们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