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恩泽置换

  台下人掌声雷动,欢呼声和祝福的话语不断从他们口中飘散而出,像是被狂热榨干了全部的理智和冷静,南希和康纳德还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然知晓部分真相的霍利斯此时只能一遍遍劝说自己不能带着两个小孩公然在这种地方暴露行踪。

  康纳德很有可能是这群混蛋领导者的孩子,南希又是个没有战斗力的文员,即便他有办法阻止接下来的悲剧发生,也做不到带着他们全身而退。

  再者,阻止了一次仪式又有什么用?要是不能彻底摧毁共生会在北境的根基,这样的悲剧在未来也只会不断持续和重复下去而已。

  在获得了信徒的感恩之后,鸦面学者向身后负责启动机器的同伴招手示意,他们受到信号便有条不紊地开始调整机器的各个参数和组件,

  “他们在庆祝什么?”

  南希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皱眉看着台上那诡异的机器和还在囚笼之中挣扎的女孩儿们,不由得就将刚才在书店里随手瞥见的报纸新闻和眼前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没错,这些在外地人看来简直有悖伦理和生命科学的行径在北境已然是在报纸上公开大家都司空见惯的地步,要说教团为何还被称作地下组织,恐怕也就只是没有直接侵占帝国在此地的提督府邸的区别了。

  两人身后,霍利斯突然出手把两小只圈在怀里,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往外拽。

  “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去别处打听消息吧,省得在这儿呆久了露出马脚。”

  他的语气已经尽量平缓温柔,可反倒是这样正常的说法让康纳德和南希都没有挪动脚步。

  南希打心底里怀疑霍利斯是知道什么内情才打算撤,至于康纳德,他就是纯属觉得大叔现在的语气不像平时的风格。

  “至少在这里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吧,刚才说的澄清谣言我也挺在意的。”

  康纳德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目光锁定在那个稀奇古怪的装置上,总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或许就跟他在梦境中见到的和那个女人有关的过去有联系。

  “如果是有人刻意传出谣言,那说不定当地还有试图和共生会作对的组织。”

  说到底这种教团在当地能建立这样牢不可破的信仰,完全没有人怀疑才是奇怪,北境虽然封锁但也不是蛮荒之地,外地的消息和现代科学也是有迹可循,要知道现如今哪怕是权势滔天的教廷也不会这样大言不惭地宣讲这些完全建立在空想和虚荣之上的理论啊。

  “这……”

  霍利斯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把两人带离这里,说到底这一趟出来是收集情报,共生会的炼金术师近在咫尺,强行把他们带走那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两小只犹豫之际,台上的机器猛烈晃动,不断抽出蒸汽,仪式正式开始——

  被摁在机器座椅另一边的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浑身上下被电流贯穿,而这些电流似乎并不像高压电那般持有能够将人的身体瞬间变为焦炭的高温,只是单纯地抽离她体内某种肉眼不可见的能量,伴随着那种事物的抽离,女孩的身体变得干瘪,而同时另一边的老妇人也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她的身体开始便得轻盈,肌肤变得紧致光滑,稀疏的白发重新长出焕发光泽,病痛和脂肪正在一点点离她远去,与备受折磨的女孩截然相反,她全程表现得舒适享受,像是在享受一场服务周到的按摩。

  康纳德和南希无可避免地看到了这一幕,而这种寿命嫁接的呈现形式也让霍利斯大受震撼,他没想到改换的不仅是实验双方的剩余寿时,甚至体貌和体态也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对换。

  最终,可怜的女孩变成了体态肥胖身体羸弱的老太太,而那个打版光鲜亮丽的贵妇人则恢复成了约莫三十出头的状态,浑身上下散发着健康和青春的魅力,和上台前简直判若两人。

  鸦面学士轻轻接过那名女士的手,将她领到众人面前,大大方方地向镇民们展示仪式的成果。

  “诸位请看!爱德华女士已经彻底摆脱病魔的纠缠重新取得了年轻的美貌!这一切都是神的恩泽,只要你能付出满意的代价,教团将会一视同仁地为诸位提供想要的一切!”

  谣言自然在这一番堪称神迹的仪式下不攻自破,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摆脱病痛返老还童,这种奇迹也只有神之手能够做到!

  “炼金术是神明领域的科学,炼金术师是被神赋予改变命运权力的神圣之人!只要遵从教团的指引,尔等都能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和与之对等的幸福人生!”

  台下的镇民情绪再度被拔高,而台下目睹全程的南希目光始终落在那个还坐在椅子上已然变成老太的可怜女孩身上。

  她的寿命和健康都被机器置换给了贵妇人,看她呼吸急促的模样,更有可能的是老妇人罹患多年的顽疾乃至癌症都全部悉数被她承受。

  但所有人都只关心买家的光辉耀眼和明艳未来,没人在乎那些承受一切的人日后会面对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一片欢声笑语极尽狂欢的气氛中,少女默默地从开一直紧握的拳头,她只觉得背脊骨发凉。

  霍利斯的眼神变得阴沉而充满杀气,他即便到现在也有着坚定的信条和信仰,这种行径即便提前知晓,亲眼看见也实在是难以接受。

  难怪他们必须保证每一个货品的优质和健康,因为交换过程中并非只是对换一个条件那么简单,只是一场必须保证完全对买家有利的置换,就不能出现任何对他们不利的因素。

  康纳德一直低着头,但霍利斯很清楚,要不是刚才开始他一直摁着这小子的肩膀,这会儿大发明家已经上台去揍人了。

  他的牙齿因为压抑和愤怒已经咬出了血,眼睛里也遍布鲜红的血丝。

  “我绝不承认…这种东西是科学……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把自己的快乐完完全全建立在剥夺旁人的健康和幸福之上,还美其名曰这是恩赐和祝福,这种东西不是科学!科学是为了进步存在…完全不对等的剥削和毫无变革产生的置换…这不是科学,只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疯子的狂欢罢了!

  康纳德是SSD的发明家,即便从未身体力行地解释和阐述过这一点,但他明白自己的每一件发明都是为了让探员和SSD的大家能有更安全的装备和舒适的环境,这是研发的根本目的,科学的发展和目标是为了争取更好的未来而存在,而不是用科学的力量去夺取旁人的人生!

  雪花下落,寒风在南希和康纳德的脸上吹过,但两人此刻都感觉不到外界的温度。

  愚昧的狂欢仍然在阳光之下沐浴着礼赞,用无形屠刀行残酷之事的人在台上享受崇拜,而求知者却只能在台下保持静默无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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