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面具真相

　　快到中午的时候，几个将近两天没吃饭的人实在是受不了，开始在装甲车里翻吃的。仇泽宇被杂乱的翻找声吵醒，揉了揉太阳穴，精神总算是恢复不少。002比他醒的早一点，正乖乖坐在座位上，任由萨莉拿着水桶帮他洗脸。萨莉像是当妈当上瘾了，一边洗还一边念叨：“你多大了啊，你别看姐姐我长的年轻，其实我都快30了，比队长还大勒，你皮肤怎么保养的，这么好...”002听得晕头转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多大了，自他有记忆开始，他的外貌好像一直是这个样子。仇泽宇没管萨莉，走到副驾驶那边，摇了摇约克夏，约克夏也没醒多久，抓了抓头发望向他。眼睛里没了热情，只是一眼，结合车里的人数，仇泽宇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安慰似的拍拍约克夏的肩膀，后者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还没抽走的手。仇泽宇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他试着把手挪回来，然而约克夏握得太紧。“泽宇，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对吧。”约克夏苦笑，样子比哭还难看。仇泽宇愣了片刻，垂下眼帘，闷声道：“嗯。”约克夏又笑了笑，将仇泽宇的手放在胸口，仇泽宇下意识的挣了一下，但没使多大劲。“你别紧张，我没想让你怎么样。”他碧蓝色的眼睛已经没有了蓝天白云，原本独属于西方的精致面容如今也失去了光芒。“我们是回不去了，这条路从出发时就是单向的，我们终将成为人类历史上一笔带过的墨痕。”仇泽宇低垂着头，静静地听他用动听的英文咬字，说着最撕人心房的话。“我不想就这么死去，所以还请你，带着我们的份活下去。”仇泽宇猛地抬头，望见了他无比缱绻的爱慕，“我爱你，我的爱人，无论再发生什么危险，请你优先保护好自己，我的灵魂将与你同在。”仇泽宇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流到了嘴边，想到什么似的，他看了看正在开车的莫大与，莫大与察觉到他的眼神，也短暂回头与他笑笑。而在短短的对视中，他却看见了那人眼中的决绝。仇泽宇手脚僵硬，不知道该说什么，约克夏却突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我的美人，你心动了吗？”仇泽宇这下是真火了，用力抽回手就要往后走，约克夏赶忙起身追上，拉住他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用中文说道：“我没逗你玩，我怕自己嘎嘣一下突然死了，连告白都来不及。”仇泽宇甩开他的手，转身就给他脸上来了一拳，“你TM有病是不是！就这么着急留遗言吗？那好，我现在就弄死你，你TM反正把那些P话都说完了！”说着就要抡枪，一旁看热闹的萨莉赶忙上去夺，把仇泽宇给拉开，仇泽宇气疯了，拉开了还要往上冲，约克夏也不动，就站在原地任打任踹，一副“我反正都说了，打死我也无所谓”的样子。002听不懂英文，不知道他们刚刚说了什么，看仇泽宇脸气得通红，新奇地伸着头看。“002，帮帮忙，仇副发疯了！”萨莉个子实在不够，差点被仇泽宇一起掀翻，002知道萨莉对他好，便颠颠跑来拉架，他一拉，直接把仇泽宇给拽倒了，摔了个四脚朝天。仇泽宇这才冷静下来，眼泪还没来得及擦，突然开口叫道：“萨莉·多萝！”萨莉刚刚站稳脚跟，听到全名立刻站直，“到！”仇泽宇用手背遮住眼睛，“你也是他们那么打算的？”萨莉没有犹豫的大声答道：“是！”仇泽宇又问：“为什么是我？”萨莉嘿嘿笑两声:“因为仇副帅啊。”仇泽宇也笑，眼泪却从脸颊边滴落到地上，“都TM好好活着不行吗？”约克夏看他好像不气了，蹲到他面前，“美人，我们没那个能力啊。”仇泽宇咬着嘴唇，跟有仇似的，咬出了血，嘴里的血腥味让他恢复了点理智，“我们现在有002，一定不会再有事的。”002听他提到自己，也跟着蹲到他面前，看他手背挡着眼睛，以为他眼睛不舒服，想帮他看看。仇泽宇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浸满了泪水，内里藏着不想被人看见的脆弱和悲伤。好漂亮，但是不想看见他这样。002身体前倾将他拉了起来，仇泽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轻柔地抱进了怀里，002冰凉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背。“哎哎哎，我还没死呢，在我面前抢美人！”约克夏眼睛瞪的老大，二话不说就要扯开他们，萨莉看仇泽宇也没有挣扎的意思，就拽住了约克夏的胳膊，“行了，002也不是要占他便宜，人家什么都不懂，就你在那儿思想龌龊的不行。”约克夏气愤的撇撇嘴，不过看这事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也不错，拍拍屁股坐到了一边。002不知道怎么哄人，略有些笨拙的顺着他的背和头发。002很久没怎么动过的脑袋，此刻正在飞速的转着：这个人在发抖，要怎么做才能安抚他？要是在平时，敢有人这么对仇泽宇，他早一脚将人踹得老远，但这个时候，这个来自最强者的抚慰却让他觉得安心。这个人很强，说不定真的能把他们全部都带到A市。车子稳稳前进着，没再遇到什么大型兽群，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分吃着翻出来的压缩饼干，002不吃，拿了杯水在旁边小口小口抿着。“002，你昨晚怎么了？”萨莉不禁想起昨晚他嘴角渗血的画面，还是有些担心，“你是一到晚上就会那样吗？”002点点头，偏头看看外面。太阳还在空中。莫大与刚和仇泽宇换了班，也坐在后面，正在擦枪，“那你为什么要跳车啊？”002放下空了的水杯，指了指自己，做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以手为刀，打翻了一旁的水杯，舒展开眉头。“你的意思是，晚上你会痛苦，然后需要靠杀戮来发泄？”约克夏翘着腿，挑起半边眉看着他。萨莉摇了摇头，“不对，002的意思是，他会失控，你没看见他卡脖子啊——杀戮之后他才能找回理智。”002闻言点点头，又指了指面具。“那个不是束缚你的吗？”萨莉之前听仇泽宇说过，那是来控制002的东西之一。002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了想，拿起萨莉的压缩饼干，作势要咬一口，然后突然伸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嘴角破皮出了血。“哎呦，我的乖乖，你下手怎么那么重啊。”萨莉夺过他手里的饼干，然后用手给他把嘴边的血抹掉。战服是包裹全身的，手上也不例外。约克夏也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面具是防止你乱吃东西的？”002默认。他的味觉，视觉，痛觉其实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但他说不出来，其实自己也不怎么在意了。“啧，不吃东西，那不得饿死。”莫大与将擦好的枪背到身上，萨莉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人家是保持身材，是吧，小宝贝？”她眼眸中已经没有了傲气与凌厉，而是超越生死之后，独特的温柔。002对这个新的称呼也没有排斥，欣然点头。仇泽宇开着车，却一直分神听着后面的动静。002的失控他也有大致的想法，A市的人研究的不是别的东西，就是“撒旦”，而002应该是“撒旦”病毒的感染者，但002并不能完全控制病毒对于他的作用，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变异，他的身体里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抑制着病毒的进一步增殖，这种东西会在晚上失效。不过既然如此，那就代表A市是有办法治疗“撒旦”的，而他们却躲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无数同胞沦为嗜血的怪物。他抓紧方向盘，指节用力到泛白。他设想过取002的血，但没有专业的设备，微量的血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天快黑了。”仇泽宇出声提醒道。002指了指座位上的面具，萨莉帮他把面具带好，又在他手里塞了一把匕首，002好奇地举起来看了看。其实他更喜欢仇泽宇的那个可以发光的长条。“用这个比你徒手方便一些，车上还有几把，你要吗？”萨莉一边说着，一边从座位下翻出了找食物时顺便找到的匕首，“给你。”002一手一把，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向萨莉点了点头，趁着太阳还没完全下落，拉开车门。“少受点伤。”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前方响起，他透过萨莉的身后看过去，仇泽宇目不转睛的盯着路况。“小心点。”萨莉也对他笑笑。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哪怕是才认识的孩子。002点点头，从放缓车速的装甲车上跳了下去。萨莉关上车门，收敛起笑容，一言不发的跌坐在座位上。前方黑暗不可知，无数感染者纵横，不知道这个夜晚过后，她还能不能再见到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