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定决心

　　4级感染者似乎不知疲倦，仇泽宇毕竟是普通人类，在应对中逐渐落入下风，手腕发酸，战服被隔开数道口子，纳米战服一时之间竟来不及恢复，所幸没有伤到皮肉，而激光剑的能量也逐渐跟不上这高密度的攻击，强度逐渐黯淡，仇泽宇根本来不及去拔枪，也始终无法再次近身，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致命的数击。感染者越来越兴奋，像是在吃掉食物前对其的亵玩，长舌拖着，口水洒了一车顶，仇泽宇厌恶的皱眉，在激光剑彻底黯下去之前，他向后一仰堪堪躲过一道带着血腥气的横劈，从军靴里掏出匕首，一刀向上插去，正中感染者还未收回的手臂，他没有犹豫即刻松手，取下微型电磁炮，对着感染者的眼睛骤然轰击。巨大的后坐力将感染者与他的距离转瞬间拉大，仇泽宇这才得以喘口气，嘴里铁锈味渐浓。早知道昨晚就应该好好休息一会儿。他啐了一口，扯出腰间的沙漠之鹰，瞄准开枪，然而子弹刚刚离枪，感染者已经瞬移至离他只一步远。时间仿佛变慢，感染者夸张的长舌卷上了他的脖子，举起手中尖刺向他袭来。死亡来临之前，仇泽宇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双紫色眼睛。他的冰冷与麻木，好奇与天真，与他极力掩饰的哀伤。仇泽宇自嘲似的弯起嘴角，闭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来袭，他意识到什么似的猛然睁眼，002出现在他身前，徒手握住了那根尖刺，迫使尖刺停在了离仇泽宇胸口只有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洁白的手一时血流如注，他轻飘飘向前跨步，将尖刺咔嚓折断，抛向空中，眨眼间出现在感染者身后，接住尖刺发狠地扎进感染者的头部，刺耳的尖叫再次响起，感染者转头与002扭打起来，带着他从车上坠了下去。仇泽宇剧烈的喘着气，短暂平复后，一个翻身回了车里，“停车！”约克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用力踩了刹车，后面三人眼尖地看见车后一段距离远处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影。“002！仇副！是002！”萨莉重新装填弹药后，从车上跳下去，远程狙击是她的拿手项，甫一站稳，两枪便甩了出去，打在了感染者波动的皮肤上。仇泽宇也跟着下车，极度的疲惫让他差点面朝下摔下去，莫大与在身后扶了他一把，“仇副！”仇泽宇没空回他，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从腰间抽出蓄力好的剑柄，抬脚冲了过去。在萨莉的掩护下，仇泽宇径直到了感染者面前，身旁的002拦了他一下，紫色的眼睛蔓延着丝丝血色。并不是这个感染者太强，而是002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仇泽宇看见了他眼睛的异样，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002就抽了他手里的剑，光速上前，一道闪电似的光影后，感染者轰然倒下，002也跪在了地上，手里紧紧握着剑柄。002的胸口处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血液如瀑布般涌出，刺目的红色灼伤了仇泽宇的眼睛。002感觉不到一样，静静地待在原地，脑袋无力地低垂着。太阳已经升起，一缕阳光轻柔的爬上002的脸颊，照亮了他染血的眼角，紫色从他眼中泄出，一如堕落人间的天使。萨莉远远看见，呆在原地，以为他死了，泪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砸。仇泽宇看着002微阖的双眼，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他自小出生在S市，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002呢？他是不是，一直都在经历着死亡的痛苦？即使恢复能力极强，死亡的恐惧，也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坦然面对的，何况还是那么痛苦的死亡方式，他是否已然经历过成百上千次，他是否曾害怕逃跑过？然后又被人残暴的抓回去，关起来，打一顿，到最后，他不敢了，也不想了。因为从没有人愿意拉他一把。仇泽宇甚至自己都没感觉到脸颊的温热，咬咬牙，强打精神，几步上前将002拥进怀里，002此时已经恢复完毕，茫然地睁开眼睛。又是和上一次一样，他一醒来，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他喜欢这种感觉。眷恋的蹭了蹭仇泽宇的肩膀。紫色瞳孔中，映出仇泽宇苍白流泪的脸庞，和悲悯复杂的眼神，他单膝跪地，费力的扯掉面罩，牵起002相较之下更干净的左手，近乎虔诚与温柔的，亲吻了他的手背。这是002唯一知道的情感表达方式。柔软的嘴唇在洁白的手背上停留了很久，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吻手礼。002有些惊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仇泽宇却突然失去意识，栽进了他的怀里。002有些无措，仇泽宇温热的体温让他感到别扭，却又有些不舍。约克夏远远看见，担心仇泽宇出事，直接跑过来打横抱起仇泽宇，捡起面罩，快步回了装甲车里。萨莉则过来拉起了002，眼眶还红着，担忧地让他转了一圈，确认没事后，才破涕为笑地拉着他一起回去。车上，约克夏给仇泽宇扎了一针维稳剂，刚打完，针管就被打飞了出去，002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了车壁上，眼睛中满是怒火。“002，快松手！队长他没有害仇副！那个是维稳剂，不打的话我们会死的！”萨莉赶忙上前拍打着002的手，约克夏给他勒得脸色发青，无力的四处扒拉着。002闻言卸力，约克夏跌坐在地上，死咳起来，差点没把肺咳出来。他自认不轻，且190的个子，谁知被这小子一只手就拎了起来。他心有余悸的边咳便往一边挪，这人要是成为他情敌，自己能给他弄死。阿萨挪目两人原本也围着仇泽宇，见状又一齐默契的退了两步。萨莉看仇泽宇暂时没事，松了口气，眼睛有意无意的环视一圈，突然心头一紧，“罗尔那个废物呢？”阿萨挪目也才发现，与莫大与对视一眼，下车寻找，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地上大睁着双眼的罗尔的头颅。再抬头，是一只吃着手臂正开心的猴形感染者，血淋淋的嘴巴一咧，一个狰狞的微笑浮现在脸上。“快开车！”莫大与拉着阿萨挪目狂奔回车内，猛地关上门，约克夏早就躲002躲得缩回了驾驶位，听见声音，一脚油门将装甲车开出老远。“队长。”阿萨挪目略带外国口音的声音响起，约克夏从后视镜看他，“说！”萨莉已经看见了他被撕裂的肩膀，呼吸一滞，眼眶瞬间红了，“阿萨...”她跟阿萨挪目是同期生，黑小子天天喜欢跟着她后面跟着，就连参加行动也要跟着报名。“萨莉，Jet'aime（我爱你）。”说罢，在萨莉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车速还没有加速到极限，阿萨挪目滚了几圈后，便爬起来提枪扫射，他从来没有那么肆意的开过枪，他怕自己的缪斯畏惧他。抬眼看去，是碧蓝的天空，视线却渐渐被赤色占据。冲锋枪发疯一般的响着，002想要下去帮他，却被萨莉拉住了。他疑惑地回头，正对上萨莉满是泪水的眼睛，红色的头发跟主人一样，失去了原本的靓丽。“救不回来的。”她这样说。“轰—”巨大的爆炸声带来短暂的耳鸣，萨莉知道，这是微型电磁炮的自毁装置。一滴眼泪滑落下来，愤恨似的，她抬手用力抹掉。远处，飞尘四起，猴行感染者群被炸死大半，为他们争取了足够长的时间逃跑。截至公元2235年5月22日，第136批人类联合部队，只剩下四个人。002靠在仇泽宇身旁的椅子上闭目休息，莫大与和约克夏换了位子，约克夏松了劲的靠在了副驾驶上。萨莉坐在002对面，失神的看着地面。战友的死亡，就像是一场噩梦，她不想去回忆，但那些血色画面却一遍又一遍地，残忍地在她的脑海中回放。一头长发被她束到脑后，她预感到，他们活不到A市，首都根本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他们为的是整个人类的利益，无论牺牲多少人，也要重新建立能量网。她重重闭了闭眼。002似乎累坏了，睡着睡着差点一头栽到地下，萨莉伸手扶了一把，002都没什么反应。她看着这个连说话都不会的孩子，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个人活到进入A市，他们就算是胜利了，一定得有人铭记他们的死亡，一定得有人把这孩子救出来，就算那个人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