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抉择
起床后，我坐在门口看着大黄香喷喷地吃着早饭，小白在庭前练剑，他似乎是受了林逸的刺激，如今在这发疯似地练剑。而顾南禾自然守在阿梨身侧待她醒来，而林逸与今早才上山的高舜商讨些什么。所以，如今就我一个人清散闲人。
但关于昨日陈天素，李道长的话语在我脑中无限循环播放，明明一向以清醒冷静自居的我，如今竟看不清自己内心的答案。
我正望着一处发呆时，看见林逸和陈天素并肩而出，陈天素摸着他白花花的胡子严肃地说道：“若此宏图伟业能成，也算实现了老夫年少时天下长安的愿想。如今百姓们也是在水深火热中，若是真有人结束这荒唐的王国，开创一个新的太平盛世也是千秋伟业啊！”两人看待在门前坐着的我，立马转换话题，陈天素立马换上了他平时老顽童的模样，朝我打趣道：“小霂竟然这么喜欢我们家大黄！”
我上前摸了摸大黄圆圆的脑袋，用灿烂的笑容掩饰我内心的疑惑，“大黄这么可爱，还不人见人爱？”
陈天素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身后的林逸，便又把玩着他的胡子扬长而去。
“林逸，你难道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我趁机询问道。
林逸听后，仿佛意外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进屋说吧。”
林逸进屋后，将门窗重重关上，表情甚至严肃认真，面色凝重，一双真挚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林逸，我是医家，从小读的是医学宝典，我只懂如何救病医人，我看不懂这背后的原因。你有你的宏图伟业，高远志向，我也有我的一方心愿，小小志向。”我望着林逸微微泛红的眼眶说道，平静地说道：“你有你的立场和想法，我无法改变，但我也无法为了你放弃自己的理想。我们的成亲本是阴差阳错，如今也是到了各自归位的时候了。”
林逸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愿见这生灵涂炭，战火四起的人间；你也想为冤死的谢妃鸣冤，为你的祖母报仇雪恨，人间还有多少像桦儿那样无家可归的孤儿，还有多少女子的不平无处伸冤，还有多少难民在外风餐露宿？霂霂，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不愿看到这人间变成活生生的地狱。一味地选择避世隐居，逃避现实，是无补于事的。”
听到林逸的话，那些常常在深夜折磨我的往事仿佛历历在目，我极力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压下自己早已沙哑的嗓音：“林逸，你是在威胁我吗？”
林逸连忙摇头，急的满脸通红，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能否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想下这件事。”如今自己心绪乱如麻，不知人生的下一步将走向哪。
——
正当我走出屋门，小屏跑来告诉我阿梨醒了，我连忙擦擦眼角的眼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去见大难不死的阿梨。
躺在床上的阿梨仿佛不似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反而生龙活虎，圆圆的杏眼向我眨巴眨巴，仿佛是与我分享毒解的喜悦。
顾南禾在一旁不厌其烦的吹冷药，一勺一勺地送至阿梨口中。
阿梨吃药的同时还不忘向我絮絮叨叨，“小霂，我们到时候等顾南禾调整好了，便去江陵停留几日吧，我听说那江陵的吃食可是天下一绝！”
提到江陵我内心忽的抽痛起来。林逸姗姗来迟便只听到阿梨此句话，人还未到，声立至：“我们不在江陵停留！”
“哥哥你明明答应我要在江城停留上几日的。”阿梨嘟着嘴闷闷不乐道。“小霂，你说是不是江城很值得一去？”
林逸听了是害怕我勾起关于祖母的伤心回忆，欲再次拒绝阿梨的提议。我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悲伤，勉强地说了个好。
此后阿梨的絮絮叨叨仿佛都只是在耳旁走了个过场。我怅然若失地走出阿梨房间，独自在走廊浑浑噩噩地走了一段后，我倚靠着石柱，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庭前练剑的小白见我异样，便立马跑来，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在一旁轻拍着我的背，好似在无声地安慰我。
我抬起已被泪水浸润的眼眶，望着小白说道：“小白，你师父我还是无法勇敢面对此事。”
小白望着我，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神情依旧淡漠，“那便多想想开心事。”
我仰起头，欲闭上眼阻止眼泪往下流时，身子突然腾空而起，一眨眼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林逸低着眉，抬眸间眼里似有温泉泉水霎时间浸没了我。
“霂霂，别担心，我们不去江陵。”
听到林逸此句，眼泪如开了闸般，一泻千里。
我头深深地埋在林逸怀里，泪水早也湿透了林逸的半片胸膛。
林逸将我抱住房中，在我耳畔温柔说道：“此处无人，夫人若是想哭便可放声哭。”
又一波泪水顺着林逸这句话汹涌袭来。我不知哭了多久，竟在林逸怀中沉沉睡去。
——
醒来时，林逸嘱咐人用布装了冰敷在我眼睛以助消肿。他将冰轻轻地放置于我眼眸之上，轻轻挪动时还不忘温柔询问，“痛吗？要不要轻点？”
我麻木的摇了摇头，然后过了许久出声道：“林逸，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懦夫？”
林逸听了我的话，那停留在半空的手随着他挺直有力的身子怔了怔，他伸手抚摸我额头的温度，“霂霂莫不是哭糊涂了？敢在老山寨救难民，敢为谢妃鸣冤不平，敢不顾世俗眼光行医救人，敢以身犯险骗取乾坤医馆掌柜的解药，这样的女子又有几人？只怕天底下最勇敢的女子霂霂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是我至今都不敢直面祖母的意外，也无法原谅江陵那场火。林逸或许你说的对，很多时候我都选择逃避现实，但我身为医者虽不能力挽狂澜，颠覆这乱世，但我能用我的医术倾囊济世，让更多百姓少数病痛之苦！虽我的愿望是编纂医术，但这乱世即使是医书问世在没有良好的环境下，也难以传播。我还不如从基层做起，先收集病例，积累经验，为以后的医书留下宝贵经验。”
林逸听到我此番话，微微抬眸，嘴角含笑，眼眸中似有繁星点点，闪亮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