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平行线相交

  生病让谢幼落的脑子转得有些慢,在被赶出教室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物理课代表康达见他睡觉就没有叫他,然后直接和老师报告没写作业。

  的确,谢幼落时常不写作业,这样的情况基本每天都会上演,可是今天……

  他看了看手里的学案,是这一份已经写完的学案。

  谢幼落只觉得脑袋更昏了,这次的感冒比他想象中要严重。

  ……

  祁澜故带着老师和几个搬画的同学来到旧艺术楼,推开门的那一刻,并不意外的景象和反应——

  “啊!怎么回事!?”站在旁边的老师惊叫道,同学也纷纷发出惊呼声,顿时议论纷纷。

  画室里一片狼藉,窗户破了个洞,玻璃碎片和绘画工具散落一地,颜料甩得到处都是,混合着清水在地板上蔓延开来,花花绿绿的颜色在素色的屋子里特别触目惊心。

  更严重的是画,不但被各种颜料抹得乱七八糟,而且可以看出被人踩了好几脚,有的被污水浸泡得连原样都看不清,所有画都被毁了个干净。

  很明显是有人蓄意为之。

  年轻女老师惊慌不已,这可是校展,早就邀请了外校的领导,现在没有画展出该如何是好!?

  正打算上报的时候,一旁没有说话的俊美少年突然开口了:“展出的画没有放在这里。”一句天堂不过如此了。

  紧接着年轻女老师看着这个风云人物有条不紊地安排:

  “画在小隔间,上锁了,钥匙在我身上。离正式展出还有半个小时,先简单清出一条路。”

  “麻烦这两位同学去隔壁拿些清扫的工具。”

  “这两位同学去接两桶水。”

  眼前的少年明明不过十七岁,三言两语就安排好了一切。面对突发事件的心态和处理都非常成熟,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

  没有人对祁澜故的安排有异议,很快就搬出了原本展出的画。

  比起画的精美,画的数量先是让人惊叹:足足十四副。这个五十幅画的展览里,在这个高手云集的海州高中里,祁澜故一个人就有十四个展位,帮忙的人中不乏艺术生,他们比文化生更能明白这个展出背后的含金量,更是对学校重视祁澜故有了清晰的认知。

  一切井然有序,校展也能如期举办,仿佛片刻前的危机不过是无关痛痒的闹剧,但是谁都清楚,即使祁澜故不追究,校方也不会允许这样恶劣的事情发生。

  年轻女老师头疼地叹了口气,转头叫人:“祁同学……?”没见着人,环视了一下还是没找着。

  有位学生回答道:“噢他刚刚说画直接搬走就好,画室不用我们打扫了。”

  “那人呢?”

  “走了,去哪里不知道。”

  ……

  谢幼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晕晕乎乎的大脑使眼前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想去厕所醒醒神,一转身体终于是坚持不住,眼前一阵发黑,直接要瘫倒在地。

  正好,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谢幼落的胳膊,才阻止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发生。

  祁澜故只觉得手里的人温度有点高,隔着衣服都能感受的热度。

  谢幼落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正好有个依靠物下意识往那边靠去,撞得结结实实然后放下心彻底晕了过去。

  祁澜故看着怀里的人直皱眉头,本来是见一个人摇摇晃晃要摔,看见半长的头发就鬼使神差地扶住了,结果这人得寸进尺直接往他怀里靠,正想推开的手却在看清这个人的脸和红带小辫的时候停住了,转而抚上光洁的额头,烫得吓人,果然是发烧了。

  片刻后,祁澜故不由得觉得谢幼落实在太轻,抱起来一点重量都没有。

  谢幼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务室的白色的检查床上了,隔帘拉了起来遮住了光线,右手扎了针正在输液。

  他的头依旧有点沉,全身都很疲软,躺在检查床上一动都不想动,闭上眼打算再养神一会儿就听见校医说:

  “幸好送来的及时,在烧下去怕是要出事。”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随意糟蹋身体,刚刚给他简单做了检查,发现还有低血糖的毛病,是不是为了减肥什么的,小伙子就不要太在意身材了,长得就已经挺好看的了。”

  而接下来熟悉的声音不由得让谢幼落睁大了眼睛——

  “嗯我会跟他讲的。”

  是祁澜故。

  谢幼落回想起来晕倒前的确是撞到了一个人,居然是祁澜故吗!?

  顿时睡意全无,谢幼落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有个脚步声逐渐靠近,也传来祁澜故的声音:

  “钱已经付了,麻烦老师了。”

  怎么办怎么办?

  谢幼落没由来地感到慌张,他现在不想面对祁澜故,慌忙间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伸过隔帘就要拨开,下意识紧闭双眼。

  闭眼的时候谢幼落意识到自己可以装睡,可他现在全身紧绷,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黑暗让感官变得敏锐,谢幼落听见祁澜故往床边走近的声音,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然后就感觉一个微凉的,柔软的东西覆在自己额头上。

  谢幼落藏在被子里的手一下攥紧了,一动也不敢动,心里胡乱猜想祁澜故是放了什么东西。

  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祁澜故开口了,应该是自言自语:“还是很难受吗,已经退烧了……”

  声音很轻,很沉,很好听,也很,近。

  放在额头上的是,祁澜故的手。

  谢幼落觉得祁澜故说错了,烧一定没有退下去。

  热度一路烧到脸上,耳朵,谢幼落一下子睁开了眼,和近在咫尺的祁澜故对上视线,丹凤眼里盈满惊讶,黑色的泪痣格外引目。

  谢幼落吓得要往后退,但躺在床上只能往柔软的枕被里陷。

  躲避的动作是那么明显,让祁澜故的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祁澜故淡定地收回手起身,神色自若:“醒了就好,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你输完液再去上课。”话音顿了顿,接着说:“我先走了。”闻言谢幼落睁大眼睛,见人真的要转身就走,直接抓住祁澜故的衣角:“那,那个伞,伞还没还你。”

  祁澜故回头看竟是用打点滴的那只手,赶忙把人的手按了下去,眉头微皱:“输液的时候别乱动。”后抬头看向谢幼落:“伞不用还——”

  “送给你了。”

  没有比这更让谢幼落欣喜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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