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第二约定
康纳德只觉得四肢沉重无比，自己好像被泡在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罐子里，睁眼看去，手臂上插着细长的管子，视野之中像是隔着一层雾，空气中飘着淡绿色的气泡。
这些是他的记忆？为什么以前从未出现过？
少年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雾都街头流浪，又是什么时候被杰奎琳带回SSD，但更为久远的记忆却已经不能用模糊来代称，而是如同被彻底剪断的胶片一般断了档，无迹可寻。
“康纳德——我可爱的儿子…”
耳畔传来的声音让他感觉安心又怀念，身着白色长袍的女人从黑暗中慢慢向他走近，虔诚又热烈地看着对面的孩子，而康纳德也从她眼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四肢被无数金属管架在浮空的培养罐中，罐中莹绿色的液体伴随着人造生物的呼吸不断浮现泡沫，被女人当做孩子照料的怪物有着病态的苍白皮肤和纯黑的双眼，像是回应她的呼唤一般，它慢慢地抬起头，咧嘴展露的笑容里有着孩子的天真和野兽的残酷。
“是，母亲大人。”
那是我…那是我吗？不对，不对——我不是怪物，我才不是……我才不是那种东西！！
强烈的恐惧让康纳德的梦境中断在怪物现形的那一刻，梦境中女人的脸始终模糊不清，除此之外想要抓住更多的东西，却身陷黑暗的泥沼中动弹不得。
“喂？康纳德——康纳德？！”
距离出发时间还剩下三个小时，遵照埃德温的指示，南希提前来到研究部的地下实验室里让康纳德做好准备。
虽然SSD给每一个员工都准备了条件优越的单人宿舍，但康纳德为了不耽误研究进度吃住近乎全部都在实验室里进行。
当然，南希在来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在同为研究人员的其他同事的提醒下才知道原来这个讨厌鬼对自己的要求有多苛刻。
因为实验材料都是外勤探员从一些极为危险的夜隐之物身上提取，而进行实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康纳德一人以身犯险，所以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也是为了保证同僚的安全，他只能独居在实验室下层的地下室里。
这一切都是为了开发出更安全更强力的装备给外勤探员使用，也是康纳德向他们提供实验材料的一种回馈。
在康纳德嘴里虽然说着是互惠互利，但他开发的装备却实打实地回避了许多额外伤亡，也是让SSD在人数越来越少的当下能够延续至今的关键所在。
“别睡了！醒醒——你给我醒醒！！”
少女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摇晃躺在吊床上的康纳德，他一身冷汗眉心紧皱，显然是在做噩梦。
“不是…那不是我…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更明显的是康纳德的噩梦状态绝非寻常，南希眼见他身体抽搐得越来越厉害，也顾不上手段，一耳光朝着他的脸上打了下去。
耳光战术响亮又有效，剧烈的痛楚让康纳德一瞬间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他恍然地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南希，尚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
“你想吓死我啊？！”
南希抓着康纳德的肩膀疯狂摇晃，又突然想起来他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又气又急地松开手和少年干瞪眼。
“要是有心事也别瞒着大家什么都不说啊！还喜欢一个人住在地下室，要是出事了也没人通知！万一……”
康纳德这次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冷静，揉了揉脸上的巴掌印，垂眸的同时轻声叹息。
“多谢。”
“啊？有什么好谢的？”
南希还没察觉到康纳德的情绪变化，只觉得平时嘴硬的家伙居然会主动道谢，自己这边反倒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南希…你说，如果我……如果我是世人眼中的怪物，这里还会收留我吗？”
即便是以前在贫民窟生活的时候，康纳德也因为特殊的才能和孤僻的性格被众人排挤，是杰奎琳在他彻底失去生存希望时重新赋予康纳德活下去的理由。
夜幕之下，女人身如赤焰，燃烧的金色双瞳点燃了少年剩下半生的余火。
“对人类绝望的话，就试试来杀死不是人类的我吧，这样一来也不会无聊到再做这种事情了吧？”
杰奎琳将长刀甩进少年身后的地下仓库，精准刺穿最后一名幸存者尸体的同时，火花点燃了地上的柴油，烈火迅速引发爆炸，将少年前半生的罪孽悉数燃烧殆尽。
叉腰看着远处盛开的火焰烟花，女人笑意盎然。
“好了！你的秘密今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回头俯身向少年伸出手，乌云散去，火光之下的邀约是康纳德今生最难忘的画面，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要跟我走吗？”
他选择抓住杰奎琳的手，选择她赋予的生存意义，也选择了和SSD这个组织共进退的未来。
要是杰奎琳知道他的过去…他还有继续留下来的资格吗？
说到底，SSD也是站在人类一方和夜隐之物战斗的组织，杰奎琳恐怕也是为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帮康纳德隐瞒他的过去。
要是他成了她乃至SSD的敌人…
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贴在少年的额头，南希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煞有其事地两相对比，似乎在考量康纳德是不是睡迷糊了。
“你干什么？”
“奇了怪了…也没发烧啊…”
“…我没病。”
“那就更奇怪了，脑袋也没坏怎么说得出那种话啊？”
南希指尖摁在康纳德的眉心狠狠转动，一副说教的语气。
“署长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就算你会变成怪物，那也是SSD的怪物！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怪物！”
少女摊开手摇摇头，觉得康纳德可悲又可怜。
“而且我们SSD里非人类的员工也有很多啊，埃德温前辈不就是，他身上还有四分之一的夜隐血统呢，员工手册也没说不允许雇佣非人类啊？”
她并不会去安慰或者对康纳德的想象和猜测做一些误导和隐瞒，再怎么说康纳德的脑袋也是SSD里数一数二的灵光，南希没有插嘴的必要。
比起让他去相信一个不安定的未来，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诉康纳德，即便最坏的结果到来，大家也还是会选择接纳他。
“只要你在隐秘署一天，大家就都是家人，哪里会有把家人扫地出门的道理？”
康纳德没有说话，见状南希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还担心的话……嗯我想想，署长应该在你加入之前和你做了约定吧？现在呢，再加上我的！”
少女拿起他的手掌，将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然后拇指相对。
“我呢，就算康纳德变成了怪物，也会选择站在你这边，万一你到时候想要伤害身边的人，想要伤害SSD，就由我来阻止你，两个人都约定的话，会更可靠吧？”
南希的手掌比康纳德小了一圈，长茧的位置也不一样，但是从那小小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却比任何实验器材和强力的武器让康纳德感到安心。
“噗嗤……哈哈哈哈……”
康纳德突然笑了，弄得南希一头雾水。
“你笑什么？！难得人家好心好意…”
“不是…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你帮了…”
“有意见？”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危险的信号，康纳德见状当即改口。
“不敢不敢…”
他一边笑着摇头否定一边站起身开始准备需要携带出门的器材，顺畅的动作仿佛肩膀上的伤已经无碍。
“帮我一起收拾东西，不是马上要到特拉法尔加广场集合吗？”
“啊！我差点忘了，都怪你！快点快点！”
尖叫着加入收拾实验室的队伍，康纳德也摒弃脑海中多余的杂念，沉下心来准备材料以应对在回收绘卷过程中可能会遭遇的一切突发情况。
这些是他的记忆？为什么以前从未出现过？
少年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雾都街头流浪，又是什么时候被杰奎琳带回SSD，但更为久远的记忆却已经不能用模糊来代称，而是如同被彻底剪断的胶片一般断了档，无迹可寻。
“康纳德——我可爱的儿子…”
耳畔传来的声音让他感觉安心又怀念，身着白色长袍的女人从黑暗中慢慢向他走近，虔诚又热烈地看着对面的孩子，而康纳德也从她眼中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四肢被无数金属管架在浮空的培养罐中，罐中莹绿色的液体伴随着人造生物的呼吸不断浮现泡沫，被女人当做孩子照料的怪物有着病态的苍白皮肤和纯黑的双眼，像是回应她的呼唤一般，它慢慢地抬起头，咧嘴展露的笑容里有着孩子的天真和野兽的残酷。
“是，母亲大人。”
那是我…那是我吗？不对，不对——我不是怪物，我才不是……我才不是那种东西！！
强烈的恐惧让康纳德的梦境中断在怪物现形的那一刻，梦境中女人的脸始终模糊不清，除此之外想要抓住更多的东西，却身陷黑暗的泥沼中动弹不得。
“喂？康纳德——康纳德？！”
距离出发时间还剩下三个小时，遵照埃德温的指示，南希提前来到研究部的地下实验室里让康纳德做好准备。
虽然SSD给每一个员工都准备了条件优越的单人宿舍，但康纳德为了不耽误研究进度吃住近乎全部都在实验室里进行。
当然，南希在来之前并不知道这件事，在同为研究人员的其他同事的提醒下才知道原来这个讨厌鬼对自己的要求有多苛刻。
因为实验材料都是外勤探员从一些极为危险的夜隐之物身上提取，而进行实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康纳德一人以身犯险，所以为了不影响到其他人，也是为了保证同僚的安全，他只能独居在实验室下层的地下室里。
这一切都是为了开发出更安全更强力的装备给外勤探员使用，也是康纳德向他们提供实验材料的一种回馈。
在康纳德嘴里虽然说着是互惠互利，但他开发的装备却实打实地回避了许多额外伤亡，也是让SSD在人数越来越少的当下能够延续至今的关键所在。
“别睡了！醒醒——你给我醒醒！！”
少女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摇晃躺在吊床上的康纳德，他一身冷汗眉心紧皱，显然是在做噩梦。
“不是…那不是我…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更明显的是康纳德的噩梦状态绝非寻常，南希眼见他身体抽搐得越来越厉害，也顾不上手段，一耳光朝着他的脸上打了下去。
耳光战术响亮又有效，剧烈的痛楚让康纳德一瞬间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他恍然地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南希，尚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
“你想吓死我啊？！”
南希抓着康纳德的肩膀疯狂摇晃，又突然想起来他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又气又急地松开手和少年干瞪眼。
“要是有心事也别瞒着大家什么都不说啊！还喜欢一个人住在地下室，要是出事了也没人通知！万一……”
康纳德这次的反应却出人意料地冷静，揉了揉脸上的巴掌印，垂眸的同时轻声叹息。
“多谢。”
“啊？有什么好谢的？”
南希还没察觉到康纳德的情绪变化，只觉得平时嘴硬的家伙居然会主动道谢，自己这边反倒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南希…你说，如果我……如果我是世人眼中的怪物，这里还会收留我吗？”
即便是以前在贫民窟生活的时候，康纳德也因为特殊的才能和孤僻的性格被众人排挤，是杰奎琳在他彻底失去生存希望时重新赋予康纳德活下去的理由。
夜幕之下，女人身如赤焰，燃烧的金色双瞳点燃了少年剩下半生的余火。
“对人类绝望的话，就试试来杀死不是人类的我吧，这样一来也不会无聊到再做这种事情了吧？”
杰奎琳将长刀甩进少年身后的地下仓库，精准刺穿最后一名幸存者尸体的同时，火花点燃了地上的柴油，烈火迅速引发爆炸，将少年前半生的罪孽悉数燃烧殆尽。
叉腰看着远处盛开的火焰烟花，女人笑意盎然。
“好了！你的秘密今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她回头俯身向少年伸出手，乌云散去，火光之下的邀约是康纳德今生最难忘的画面，也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要跟我走吗？”
他选择抓住杰奎琳的手，选择她赋予的生存意义，也选择了和SSD这个组织共进退的未来。
要是杰奎琳知道他的过去…他还有继续留下来的资格吗？
说到底，SSD也是站在人类一方和夜隐之物战斗的组织，杰奎琳恐怕也是为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帮康纳德隐瞒他的过去。
要是他成了她乃至SSD的敌人…
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贴在少年的额头，南希的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煞有其事地两相对比，似乎在考量康纳德是不是睡迷糊了。
“你干什么？”
“奇了怪了…也没发烧啊…”
“…我没病。”
“那就更奇怪了，脑袋也没坏怎么说得出那种话啊？”
南希指尖摁在康纳德的眉心狠狠转动，一副说教的语气。
“署长是绝对不会看错人的，就算你会变成怪物，那也是SSD的怪物！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怪物！”
少女摊开手摇摇头，觉得康纳德可悲又可怜。
“而且我们SSD里非人类的员工也有很多啊，埃德温前辈不就是，他身上还有四分之一的夜隐血统呢，员工手册也没说不允许雇佣非人类啊？”
她并不会去安慰或者对康纳德的想象和猜测做一些误导和隐瞒，再怎么说康纳德的脑袋也是SSD里数一数二的灵光，南希没有插嘴的必要。
比起让他去相信一个不安定的未来，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诉康纳德，即便最坏的结果到来，大家也还是会选择接纳他。
“只要你在隐秘署一天，大家就都是家人，哪里会有把家人扫地出门的道理？”
康纳德没有说话，见状南希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还担心的话……嗯我想想，署长应该在你加入之前和你做了约定吧？现在呢，再加上我的！”
少女拿起他的手掌，将两人的小指勾在一起，然后拇指相对。
“我呢，就算康纳德变成了怪物，也会选择站在你这边，万一你到时候想要伤害身边的人，想要伤害SSD，就由我来阻止你，两个人都约定的话，会更可靠吧？”
南希的手掌比康纳德小了一圈，长茧的位置也不一样，但是从那小小手掌上传来的温度，却比任何实验器材和强力的武器让康纳德感到安心。
“噗嗤……哈哈哈哈……”
康纳德突然笑了，弄得南希一头雾水。
“你笑什么？！难得人家好心好意…”
“不是…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你帮了…”
“有意见？”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危险的信号，康纳德见状当即改口。
“不敢不敢…”
他一边笑着摇头否定一边站起身开始准备需要携带出门的器材，顺畅的动作仿佛肩膀上的伤已经无碍。
“帮我一起收拾东西，不是马上要到特拉法尔加广场集合吗？”
“啊！我差点忘了，都怪你！快点快点！”
尖叫着加入收拾实验室的队伍，康纳德也摒弃脑海中多余的杂念，沉下心来准备材料以应对在回收绘卷过程中可能会遭遇的一切突发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