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灯会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此事我只是想为谢妃和那些无辜受害的人讨个公道,其他是非我不愿掺和其中。此次我在明,敌在暗,不能急于求成。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所以嘛,怎么就现在好好享用这眼前的佳肴!别聊这些扫了今日的好兴致!”傅公子一边兴致勃勃地夹起一块兔肉,一边劝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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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吴王的事,搅得我心如乱麻,无心于那满桌的佳肴。林逸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低落,欲带我回驿站休息。而傅逸尘这个没心没肺地,在一旁嚷嚷着要去看益州的灯会。
“走吧,走吧!别天天为了那点破事忧思重重!林逸你看看嫂子,自从嫁于你后,日渐削瘦,哪还有曾经的灵动?”
“我们从前见过?”我惊讶道。
傅逸尘捂住嘴巴,好似说漏了嘴心虚。一旁的林逸忙解释道:“可能他只是故意唬我们的。”
话罢,我便被林逸拉着去了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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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天下灯会,益州当属一绝。就连金陵、长安的灯会都从益州传去的,幼时曾随祖父体验过这火树银花的景致,只是阔别多年,已不知如今的益州灯会是何等模样。
不同于中原的凋敝,益州偏于西南一隅,又有富商慕家庇佑,这粉饰太平的功夫自是炉火纯青。长街十里仿佛连接着星汉,点点星光落入凡尘,倚着高楼似明月高悬。熙熙攘攘的人声震着天空,精美无比的花灯安置在精心打造的景致里,移步换景,好一个精彩绝伦。
除了各式用蜀锦制成的花灯,还有曲艺、杂耍、杂役表演,有铸小糖人的担子,还有卖风车的草把子。望着这新奇的小玩意,还有精美的花灯,心底的烦恼一时间竟消散一二。
不一会,林逸便从手中变成个可爱的小糖人,我惊喜地接过,“这只小兔子好生惟妙惟肖!我舍不得下口!”
傅逸尘见我两此景,再次露出鄙夷的表情,并用眼睛遮住他双目,以表抗议。
可傅大公子这招桃花的本事,哪会久久落单,不一会便接着无数女子的小纸条。傅逸尘随时挑了一个,便笑靥如花地与我们告别。
林逸见傅逸尘走后,好似长舒了一口气,牵着我往大慈寺走去。
随着林逸的脚步,一路灯火仿佛更盛,恍如白昼般。我借着这嘈杂的人声,偷偷踮起脚在林逸耳旁说,“我们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了?”
林逸听完我的话,一怔,借着这耀眼的灯光,我隐隐约约看见他通红的耳根,他难掩笑意,凑在我耳边说道:“等下夫人就知道了。”
我被林逸鼻息间的温热弄的心酥酥麻麻,立马加快了步伐随着林逸迎着这灯火最盛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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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慈寺我曾经也与祖父来过几回,不过每次都是来此义诊。只是那时我资历尚浅,只能帮祖父做一些简单的工作,例如包扎、配药等。小小年纪的我大多接触的都是枯燥无味的理论,每逢遇上这种亲身实践的机会,我都兴致勃勃,积极欲试。
而恰巧来义诊的大多是当地疑难杂症或者病入肺腑的居民,没有简单的皮外伤让我实践练手。偶尔也有调皮的小孩过来,因贪玩被家里打,找我要金创药的。正当我闷闷不乐无法亲自动手时,一脸上涌着鲜艳色彩的少年朝我走来,指了指祖父,说:“他要我来找你包扎。”
我望着这表情冷淡的少年和他脸上的伤口,我本黯然失色的眼里忽然瞧见了光,一时兴奋地跳起来,眼里含笑的对他说:“会有点疼,你忍忍。”
那少年见我这异常兴奋的模样后退了半步,呆了呆,小声说道:“难道我这样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我边说边半推半就地让这个少年坐下,“你忍着点,待会要上药可能会有点痛。”
因为第一次实操,我每一步操作都异常小心,我半蹲着为他上药。为了凑近观察伤口的情况,我早已不顾男女之间的距离,两张脸仿佛近在咫尺,“那个…这样会不会太近了?”少年害羞地说道,对方说话时的鼻息在我脖颈间环绕。我一心只想治好这伤口,额间早已冒出了大豆般颗粒的汗珠,我屏住呼吸,说道:“你不准动!小心留疤,留疤可不好看了!”少年听到此话后,好似发出了一声轻快的笑容,嘴角也勾起了好看的弧度。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我才包扎好这少年的伤口。我瞧着这眼前的“独眼狼”发出了几声不该有的嘲笑,那少年瞪大了眼睛好似表示对我的不满。
我掏出腰间的小瓷瓶,“要是你脸上留了疤,恐怕以后没有小女郎愿意嫁你。你把这瓶拿去,记得每夜睡前涂。这可是我们苏家的祖传秘方,定能让你的脸完好无损,让你不会孤独终老的!”
那少年唇间微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而祖父又在不远处呼唤,我只好匆匆与这少年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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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慈光寺虽有义诊消磨时光,但大多时候祖母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闲来无数,便在梧桐叶上写诗,写了许多,但上面的字大多弯弯扭扭,祖父见了我这举动摇着头便去忙了。
而一旁扫地的小和尚每日为我收集了许多完美宽阔的梧桐叶,并将那些残品送去“火化”。
好不容易写的一张让我满意的,我将它晾干夹住医书间。一日,我在梧桐树下看书,这费劲心思的书签竟随着风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即使我与那个小和尚寻了整整一日,也未见踪影。
这大抵是我与这张书签没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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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这心境自是不同。今夜这慈光寺外灯火最盛,而这寺内,一墙之隔,却是另一个世界。
墙外繁华如昼,人声鼎沸;墙内蝉鸣清风,树影窸窣。
有小僧上来询问,那小僧一抬眼我便认出正是几年前那扫地小僧,“木一?”
那小僧见我呼唤也是面露喜色,“小霂?”
这木一是寺庙收养的孤儿,虽自小在庙里长大,但未习得这些佛门真传。我在时,便偷偷与我玩蛐蛐、捕鸟、翻墙逛街。在那时,一个放哨,一个行动,我们形成了深厚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