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抽丝）
楚威源这招激将法确实够狠，可以明显感觉到何均言原本因盛怒而满涨的艳红迅速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绝望和无可奈何的惨白。
何均言当然清楚，虽然在大理寺他是楚、徐二人的上峰，但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只要他们二人想要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是他们不屑于此罢了。
何均言觉得自己可以在身无所倚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到如今是何其的难能可贵，同依仗荫蔽入仕的楚、徐二人同那些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相比是何等的高洁，这是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可那些他烂熟于心的孔孟经典不曾告诉他，那些在他彻夜苦读时为他点亮一方天地的蜡烛也不曾告诉他，他呕心沥血得到的这一切在门阀森严的官场是何等的孱弱无力啊。
“哼”何均言苦涩一笑：“魏风来是不会保我，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言而有信？”
楚威源深吸了一口气朝何均言道：“凭我是大都尉镇远将军楚恒的儿子，你当知道魏风来家世远不如我，只要你肯将知晓的一切合盘托出，那你青云之路再无阻碍，放心，今夜我们就当作从未见过你。”
话音刚落，徐临漳诧异地望向楚威源，心想：“这小子一向与他阿爷不睦，自从晓得他阿爷要纳妾之后，甚至再没踏进过家门，这番连他阿爷都搬出来了，啧啧，真是尽力了。”
何均言听闻此言，心下先是一喜，而后狐疑道：“你当如何助我？”
楚威源此刻心有不耐，勉强回道：“我阿爷会为你写一封举荐信，给你一次机会，何少卿我这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你当清楚你没有选择。”
何均言眼神中露出狂热：“一次机会，大辰国倚为长城的镇远将军给的一次机会？这才是世间千金难求的珍宝。”
他索性不再犹豫，又恢复了往日清高的神色，开口道：“你们当知道就我这层次是接触不到什么核心信息的，况且在你承诺尚未兑现之时我也不可能毫无保留，我只告诉你们京城最近发生的怪事与魏风来脱不了干系，这整个大辰官场也是难辞其咎，他们的恶心程度绝对远超你们的想象。”
说到此处，何均言仰头大笑了起来，楚、徐二人神色凝重地看着放肆狂笑的何均言，一时心中百味杂陈，即使已经有所预料，但当事实真的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还是有些难以承受，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己家族中是否有人参与？若是他们至亲至爱之人也介入其中呢？这污浊世间他们当真可以独善其身吗？
何均言笑罢，嗤笑道：“魏风来今夜遣我来，是为了找他遗失在此的一件东西，一件凭证，借着这东西才能进入那‘人间仙境’，喏，我看你们刚才刨开那处，大概就是那‘仙境’的入口吧？”
楚威源听到何均言说出“凭证”二字，脑海中倏然蹦出那块形制诡异的玉牌，忙开口问道：“那凭证可是一块质地上好的玉牌？上面的纹饰是来自番邦的恶鬼？”
听他此言，何均言颇为诧异：“你如何得知的？难道你也去过？”
“当真是迎来客栈的玉牌？”楚威源此时心中惊诧不已，“难道魏风来当时也在现场？不对啊？那他特意给我这块玉牌引我进入那‘酒池肉林’究竟意欲何为？”他竟一时完全迷惑了。
徐临漳见楚威源满面惊异的模样，心道：“看来真叫阿源说中了。”于是赶忙接口道：“少说废话啊，怎么知道的与你何干，魏风来让你找玉牌然后呢？”
徐临漳一向与何均言不对付，说话也很不客气。何均言白他一眼嗤之以鼻继续说道：“他怕那东西被你们找到，给他惹出麻烦，他其实一直在为朝中的达官贵人去‘仙境’牵针引线。”
“什么？”楚、徐二人大惊失色，何均言看他二人满脸震惊，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点事你们就惊讶成这样啦？我要说他其实还参与了京中少女拐卖案，还在‘暗市’专做人口买卖的生意，你们岂不是要吓死？”
让他说中了，楚、徐二人被震悚得呆若木鸡，甚至连呼吸都迟缓了，何均言对他们的惊异视若无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这几日称病不出，是因为他在‘暗市’的生意出了纰漏，他不得不前去处理，又对遗失玉牌一事心急火燎的，这才派我来此。”
话说到这里，徐临漳突然了然一笑，嘲讽出声：“何均言你当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啊？既然魏风来这么担心那玉牌落在我们手中，你还偏趁他不在的时候，安排我来清理此处，你这不摆明了想让我们发现吗？怎么？是想借刀杀人？你今晚被我们擒获不会也是故意的吧？”
“呵呵”何均言盯着徐临漳讥讽道：“得亏你那猪脑子能想到这些，本官如何得知你们今夜会来此？再者，我眼下和魏风来撕破脸皮有什么好处？只要有他在一天，我这少卿的位置就无法撼动，我干吗要自掘坟墓？”
“耶！你这混账说谁是猪脑子呢？”徐临漳怒目切齿，上前一步就准备推搡何均言，“哎呀，好了！”楚威源赶忙上前拦住徐临漳，出言制止。
“哼”徐、何二人互白一眼，同时不屑地转头。楚威源轻叹一口气，上前逼视着何均言道：“你说的这一切可当真？”
何均言转头看着楚威源，笃定道：“是不是真的你去‘暗市’一查便知，但是这‘暗市’怎么进去我就不得而知了，姓魏的并没有全然信任我，就这事还是我觉得他古怪跟踪他才发现的，他每月中旬定有一天会告假外出，我尾随他亲眼看到他和拐卖少女的那伙贼人有来往。”
“什么？难怪我们那次伏击会失败。”楚威源呢喃出声，一时心中无限悲凉，顿觉这世间之事真是荒唐得可笑，兵与贼沆瀣一气，贼喊捉贼，不由地讥笑一声。
“好笑吧？楚郎君”何均言揶揄道，“别担心，这世间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笑的事永远在后头，何其精彩，哈哈。”
楚威源轻蔑地看了何均言一眼，心想：“他还妄图明哲保身，既然知道魏风来这么多骇人听闻之事，这二人根本一丘之貉。”随即，冷淡道：“还有呢？”
何均言却狡黠一笑：“别急啊，楚郎君，等你兑现了你的承诺，待我入得楚将军麾下，结党连群之时，我必当直言不讳。”
听他此言，楚威源一时有些恼怒，方才为了让他说出实情竟许下如此重诺，若他真得了我阿爷的亲笔荐书，朝中自会把他归入镇远将军的阵营，可我怎么能让阿爷举荐如此心术不正之人呢？
徐临漳却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朝何均言挥袖道：“无话可说了就快滚吧，天都要亮了。”何均言淡漠一笑，蹒跚往前翻墙走了。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一般，远处鼓楼上，金明卫的军士敲响了开市街鼓，鼓声沉闷庄重，由远及近，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楚威源抬头望向天空，远处天边一抹璀璨朝霞划破了夜幕，于浓重的墨色中渲染出斑斓金辉，这正是长夜将明未明之时，楚威源不由得捏紧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徐临漳在他耳边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往哪查？”
楚威源抬起手臂，望着朝阳坚定道：“去暗市”
何均言当然清楚，虽然在大理寺他是楚、徐二人的上峰，但大理寺少卿这个位置只要他们二人想要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是他们不屑于此罢了。
何均言觉得自己可以在身无所倚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到如今是何其的难能可贵，同依仗荫蔽入仕的楚、徐二人同那些不学无术的酒囊饭袋相比是何等的高洁，这是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可那些他烂熟于心的孔孟经典不曾告诉他，那些在他彻夜苦读时为他点亮一方天地的蜡烛也不曾告诉他，他呕心沥血得到的这一切在门阀森严的官场是何等的孱弱无力啊。
“哼”何均言苦涩一笑：“魏风来是不会保我，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言而有信？”
楚威源深吸了一口气朝何均言道：“凭我是大都尉镇远将军楚恒的儿子，你当知道魏风来家世远不如我，只要你肯将知晓的一切合盘托出，那你青云之路再无阻碍，放心，今夜我们就当作从未见过你。”
话音刚落，徐临漳诧异地望向楚威源，心想：“这小子一向与他阿爷不睦，自从晓得他阿爷要纳妾之后，甚至再没踏进过家门，这番连他阿爷都搬出来了，啧啧，真是尽力了。”
何均言听闻此言，心下先是一喜，而后狐疑道：“你当如何助我？”
楚威源此刻心有不耐，勉强回道：“我阿爷会为你写一封举荐信，给你一次机会，何少卿我这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你当清楚你没有选择。”
何均言眼神中露出狂热：“一次机会，大辰国倚为长城的镇远将军给的一次机会？这才是世间千金难求的珍宝。”
他索性不再犹豫，又恢复了往日清高的神色，开口道：“你们当知道就我这层次是接触不到什么核心信息的，况且在你承诺尚未兑现之时我也不可能毫无保留，我只告诉你们京城最近发生的怪事与魏风来脱不了干系，这整个大辰官场也是难辞其咎，他们的恶心程度绝对远超你们的想象。”
说到此处，何均言仰头大笑了起来，楚、徐二人神色凝重地看着放肆狂笑的何均言，一时心中百味杂陈，即使已经有所预料，但当事实真的印证了他们的猜测，还是有些难以承受，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己家族中是否有人参与？若是他们至亲至爱之人也介入其中呢？这污浊世间他们当真可以独善其身吗？
何均言笑罢，嗤笑道：“魏风来今夜遣我来，是为了找他遗失在此的一件东西，一件凭证，借着这东西才能进入那‘人间仙境’，喏，我看你们刚才刨开那处，大概就是那‘仙境’的入口吧？”
楚威源听到何均言说出“凭证”二字，脑海中倏然蹦出那块形制诡异的玉牌，忙开口问道：“那凭证可是一块质地上好的玉牌？上面的纹饰是来自番邦的恶鬼？”
听他此言，何均言颇为诧异：“你如何得知的？难道你也去过？”
“当真是迎来客栈的玉牌？”楚威源此时心中惊诧不已，“难道魏风来当时也在现场？不对啊？那他特意给我这块玉牌引我进入那‘酒池肉林’究竟意欲何为？”他竟一时完全迷惑了。
徐临漳见楚威源满面惊异的模样，心道：“看来真叫阿源说中了。”于是赶忙接口道：“少说废话啊，怎么知道的与你何干，魏风来让你找玉牌然后呢？”
徐临漳一向与何均言不对付，说话也很不客气。何均言白他一眼嗤之以鼻继续说道：“他怕那东西被你们找到，给他惹出麻烦，他其实一直在为朝中的达官贵人去‘仙境’牵针引线。”
“什么？”楚、徐二人大惊失色，何均言看他二人满脸震惊，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点事你们就惊讶成这样啦？我要说他其实还参与了京中少女拐卖案，还在‘暗市’专做人口买卖的生意，你们岂不是要吓死？”
让他说中了，楚、徐二人被震悚得呆若木鸡，甚至连呼吸都迟缓了，何均言对他们的惊异视若无睹，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这几日称病不出，是因为他在‘暗市’的生意出了纰漏，他不得不前去处理，又对遗失玉牌一事心急火燎的，这才派我来此。”
话说到这里，徐临漳突然了然一笑，嘲讽出声：“何均言你当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啊？既然魏风来这么担心那玉牌落在我们手中，你还偏趁他不在的时候，安排我来清理此处，你这不摆明了想让我们发现吗？怎么？是想借刀杀人？你今晚被我们擒获不会也是故意的吧？”
“呵呵”何均言盯着徐临漳讥讽道：“得亏你那猪脑子能想到这些，本官如何得知你们今夜会来此？再者，我眼下和魏风来撕破脸皮有什么好处？只要有他在一天，我这少卿的位置就无法撼动，我干吗要自掘坟墓？”
“耶！你这混账说谁是猪脑子呢？”徐临漳怒目切齿，上前一步就准备推搡何均言，“哎呀，好了！”楚威源赶忙上前拦住徐临漳，出言制止。
“哼”徐、何二人互白一眼，同时不屑地转头。楚威源轻叹一口气，上前逼视着何均言道：“你说的这一切可当真？”
何均言转头看着楚威源，笃定道：“是不是真的你去‘暗市’一查便知，但是这‘暗市’怎么进去我就不得而知了，姓魏的并没有全然信任我，就这事还是我觉得他古怪跟踪他才发现的，他每月中旬定有一天会告假外出，我尾随他亲眼看到他和拐卖少女的那伙贼人有来往。”
“什么？难怪我们那次伏击会失败。”楚威源呢喃出声，一时心中无限悲凉，顿觉这世间之事真是荒唐得可笑，兵与贼沆瀣一气，贼喊捉贼，不由地讥笑一声。
“好笑吧？楚郎君”何均言揶揄道，“别担心，这世间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好笑的事永远在后头，何其精彩，哈哈。”
楚威源轻蔑地看了何均言一眼，心想：“他还妄图明哲保身，既然知道魏风来这么多骇人听闻之事，这二人根本一丘之貉。”随即，冷淡道：“还有呢？”
何均言却狡黠一笑：“别急啊，楚郎君，等你兑现了你的承诺，待我入得楚将军麾下，结党连群之时，我必当直言不讳。”
听他此言，楚威源一时有些恼怒，方才为了让他说出实情竟许下如此重诺，若他真得了我阿爷的亲笔荐书，朝中自会把他归入镇远将军的阵营，可我怎么能让阿爷举荐如此心术不正之人呢？
徐临漳却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朝何均言挥袖道：“无话可说了就快滚吧，天都要亮了。”何均言淡漠一笑，蹒跚往前翻墙走了。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一般，远处鼓楼上，金明卫的军士敲响了开市街鼓，鼓声沉闷庄重，由远及近，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楚威源抬头望向天空，远处天边一抹璀璨朝霞划破了夜幕，于浓重的墨色中渲染出斑斓金辉，这正是长夜将明未明之时，楚威源不由得捏紧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徐临漳在他耳边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往哪查？”
楚威源抬起手臂，望着朝阳坚定道：“去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