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入蜀
告别了那对夫妇，我与林逸也再次启程。因为夜间被突然惊醒，这一路上我都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的。
待到醒来，身旁的人叫苦不迭，“脖子和肩膀酸。”
因为我靠着林逸肩膀一路，导致其肩膀因久久不能动弹，而全身酸疼不已。我出于愧疚，便自告奋勇地为其揉肩。
“霂霂，世人如此低看女子从医，为何你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这么久？”
我手上的动作因为林逸这一问而停顿下来，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是为了完成祖母的遗愿——继续编撰祖母未完成医术。”
“仅是为了此？那你大可不必救助刚才那个低看你的夫妇？”
“或许，身为医者，是没有办法做到见死不救的。”
“若是罪大恶极的人呢？你会救吗？”
我迟疑了，回答道：“我不知道。”
“霂霂，如今天下大乱将至，若是怀着一颗慈悲之心，普渡众生，只怕你会被恶人喋喋马蹄践踏；医术只有用在好刃上才是一把割去疾病与痛苦的好刀。”
我沉思着林逸的话，默不作声。
好刃是什么？是有能力接受医治或者值得被医治之人吗？
或者，他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没有看过这人间的疾苦与不幸，这医术自也成了夺权争势的工具。
——
马车再停时，已是傍晚。在蜀道入口的县城歇下。
世人皆说蜀道难，明日便入了这蜀道，不知又会迎来怎样的风景。
——
这蜀道果然真如书中所言，这狭窄的栈道横亘在高耸入云的石壁上，旁有江水滚滚东流。
“从小只听那烦人的父夫子说着这蜀道之难，如今亲眼目睹这壮观景色，才发觉原来夫子没有骗人！”阿梨感慨叹。
“阿梨可否记得关于蜀道的诗句？”林逸故意道。
阿梨一听到这诗，便捂着脑袋作成头痛状的模样。
我听着这兄妹两的打闹嬉笑，望着这壮阔山河，心境一时间便开阔起来。这一路而来的奔波劳碌，一时间都飘散得一干二净。
蜀地地势崎岖，这栈道修得也是蜿蜒曲折，马车在此行得总是很慢。倒也方便了我们慢下来静静地欣赏这大好美景，壮丽山河。
只是这山河静得出奇，偶尔鸟鸣，不见人影。
“林逸，你不觉得这蜀道出奇的安静吗？”
语音刚落，便听见马车外有兵器交接的声音。我皱眉内心暗道不好，只见林逸连忙拾起剑，交我乖乖呆在马车中不必，便“出门迎客”。
可这伙人的目标好似就不是林逸，见林逸下马车后，便有一人趁虚而入。
那人蒙着面，挥舞着大刀，仿佛没有要取我性命的意图。我紧紧握住手中打开的镯子，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脸庞，待到那人靠近便狠狠朝他刺去。
蒙面人闷哼一声，顺势将我打晕，昏昏沉沉间，便不知发生了什么。
——
再次醒来后，我先看身上衣服是否完整，看待完好无损的衣裳，我长吁一口气。环顾四周，仿佛是一乡间茅屋，正当我要起身时，简陋的大门被吱呀呀地推开。一泼辣的红衣女子和一沉稳老成的中年男子走进来，那女子看我嘀咕道：“这就是表哥费尽心机要抢来的女子？我看着病恹恹的，怎么让表哥如此念念不忘？”
那中年男人听后立马打住了这红衣女子的话语，好似挤眉弄眼地示意着，我已经醒了不可多言暴露身份般。
那红衣女子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位姑娘只怕今后你得跟着我们走了。”
“你们是谁？”我警惕地望着这两人，脑子飞速回忆着是否见过此人。
“姑娘莫急，我们不是坏人，但你也不必知道我们是谁。”
“竟然你们不是坏人，那怎么不愿坦诚相待，难道心里有鬼？”
那红衣女子无言反驳，旁边的中年男子解释道，“姑娘，我们也是有苦处，有些东西无法明说。但我们绝不是坏人，姑娘可放心。”
恐怕是从这两人嘴里问出什么东西了，我便沉默不语。打量着这两人身上的装扮，这红衣女子身上皆是上好的蜀锦做成的衣裳，我想着这姑娘只怕来历不凡。
在山中茅屋停留了一日后，我便随着这两人沿着这山路南下。
瞧这方位，应该也是入蜀的道路，但不同于林逸他们走的官道，这条道路更加崎岖，但这路途似乎缩短了许多，似乎是当地人才知晓的道路。
不知林逸他们是否有来寻我，只怕他们难以找到这条道，也不知何时我才能与他们重逢。
——
这红衣姑娘虽性格张扬，但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儿。
虽前几日总是光明正大的打量我，还嘀咕着什么，原来表哥喜欢这样的，难怪婉拒了其父要把她嫁与表哥的提议。
每当我问道她表哥是谁时，她要么沉默不语，要么转向其他话题。
“你表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我故意试探道。
“是啊，你也这么觉得啊。”红衣女子先兴奋道，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便矢口否认，“我表哥人特别凶狠残暴，见到的人都不会被他吓到。”
看这红衣女子掩耳盗铃的反应，我心中便有了答案。
“那这位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红衣女子眨着她亮晶晶地眼睛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不知为何脑海里会浮现林逸的脸庞，还挥之不去。但没过多久，理智便告诉我，本是天涯陌路人，万万不可沦陷。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
那红衣女子叹气，也说自己也不知道，也父亲总逼着她嫁人。
“女子的婚事为何不能自己作主？”红衣女子叹气道。
我听到此言，便想到了自己，还有在长安的若是。我们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在命中注定的汪洋里苦苦挣扎，只为求得一切自己掌舵的机会。
——
出了蜀道，到了南郑，本欲南下一路到达锦官城，可南郑这出城的文书查的实在紧，我们三人在此已滞留了好几日。
红衣女子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对我的监管已经松了许多，已经允我独自出门。她大抵是明白，如今我除了随着他们，也无处可去。
这南郑地处关中与楚地的交界处，小小城里商贾交汇，各地货物琳琅满目。趁着那中年男人出门办事，我与那红衣女子一同出门逛着这特色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