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10
“好。”原纵骁的声音有些暗哑，错开身，绅士地请谯明钧向前走。
车开向碧江水苑，谯明钧全程阖着眼，拒绝交谈。
“原先生，如果以后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减少联系。”谯明钧在下车时说，又停顿了一下，“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
“谯明钧……”
“原先生，”谯明钧轻声说，“花灯我可以带走吗？我真的很喜欢。”
原纵骁：“当然可以，本来就是送你的。”
“原先生再见。”谯明钧在车内说完，并不打算留下他喝杯茶。
“再见，海妖先生。”
*
谯明钧之前给佣人们放了假，此时偌大的别墅空旷冷清，只有几个暗卫在待着候命——杨却也在。
杨却弱弱地说：“殿下，我什么活都不干，拿着两份工资，良心很不安。”
哪来的两份……哦，还有原先生那份。
谯明钧微微昂头：“你把原先生那份工辞了，工资我给你补上。”
牧羊犬幽幽地看过来。
谯明钧无奈：“你们也双倍。”
杨却试图得寸进尺：“陆大人节假日都开三倍……”
“我开四倍。”
“……”
很好，这该死的胜负欲。
谯明钧和他们扯了半天，才带着一身疲倦去泡澡。
水是萧张放的，看不出他高大魁梧，还挺心细的，不愧是学护理出身……
但是一想到是什么的护理，谯明钧整个人都不好了。
*
浸在水面之下，那些被强压下去的悲戚才涌上心头。
他真的会对原先生动心。
未来的自己也一样。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一来就能拥有。
爱人也好，家人也好，朋友也好，认识的都是未来的自己，也都是为那个他而动容。
这些是未来的他，经历无边苦楚，披肝沥胆呕心沥血，才换到的一点来之不易的幸福。
倘若连这一点点的甜，也要被他侵占，未免太过残忍。
谯明钧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
因为在他记忆至今，所有荣耀、权力、财富，都是从别人身上抢夺而来的。
他受够了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的日子。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生而拥有的。
他就是不认命。
可上天既然叫他不认命，又为什么让他长了一副负罪心？
他应该铁石心肠的，心安理得地占有他所能掠夺到的一切。
而不是每一个寂静无人的深夜被愧疚折磨到疯魔。
……
谯明钧想蒙着被子倒头就睡，怎么也睡不着，拱出被子看了一眼手机，有新消息。
原先生发了很长一段话：
「谯明钧，我见过你最狼狈的模样。他既不意气风发，也不运筹帷幄。相反，他很容易受挫，受挫了就会偷偷哭鼻子，哭了就会站起来。他死要面子，永远不会让人知道他的难处。他只会让人觉得，他无所不能。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相识六百多年，你的性子从来没有变过。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他能做到的事，你一样能做到。如果你很在意占用了他的身份名誉，不如去重新构建社会关系。既不作为摄政王，也不作为我的爱人，单就作为现在的你，去构建一个属于你的社交圈。即使你的圈子里不再有我，也不会有差别。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你会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会有惺惺相惜的知己，且一定会有人同你岁岁相守。就算你否定一万次，我也要告诉你，你值得世间一切美好。抱歉，答应陪你去白琼寺，不能做到了。往后的日子，万望你善待自己。珍重。」
谯明钧的眼泪，如掉线串珠般落在手机屏幕上。他按下熄屏键，纸巾擦着屏幕，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屏幕亮起，原先生的消息再次发来：
「这世上真的有天生宠儿，被爱不需要拥有资格。」
谯明钧捂着脸无声恸哭。
他真的好想拥有正常人的感情。
他真的好想不需要顾忌一切，放肆爱恨。
他觉得他要是错过原先生，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是他怎么忘了，他只是失忆，而原先生却是切切实实失去了他的爱人。
原先生才是最应该难过的人。
但是原先生却在安慰他。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原先生？
这么好的原先生不应该被他伤害。
谯明钧忍不住生出一点希冀——万一，万一我就是他呢？
他低头删删减减地打字：
「抱歉，原先生，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晚上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原先生是个很体贴的爱人，不会有人不为之动容。包括最后的烟花，我其实没有要和你决裂的意思，你想见我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你发个消息我去找你。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这里我自不量力地问一句——如果有一天我比他耀眼了，原先生能不能抛下他所有光环，单独看一眼我？」
回复很快发来，是一段语音，原先生声音压抑着暴戾愠怒：
“你说什么傻话……”
谯明钧心里一咯噔。
“我爱的就是你，一直都是你，不是你那具壳子，也不是那段空有六百年苦痛的记忆。苦难有什么值得歌颂的？不是你越惨得到的越多。你知道我求了多久才求得你忘了那段痛之入骨的经历么？”
又是一段语音：
“就算你一点都不耀眼，我也只会注视你。是你！不是别人！是这具壳子底下的谯明钧！”
谯明钧咬了咬下唇，打字：「原先生要和我视频么？」
出乎意料的是，原先生拒绝了。
[先生]：我现在不能控制好表情，会吓到你。
谯明钧抿抿唇，好半天才打字：「没关系，那我哄哄你。」
原纵骁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他的下文，气也消了，无奈地想，他刚学打字慢，或者这个点该睡觉了，便打算和他说晚安。
这时小鲛人的信息姗姗来迟。
[宝宝]：抱歉，我不会哄人。
原纵骁哭笑不得。
[宝宝]：[图片]
图片里一条银亮到极致的尾巴，像一樽染了霜雪的瓷器，剔透的薄鳞一直覆上腹下流畅的肌肉曲线，露出的嫩肉似乎比羊脂玉还细腻。
原纵骁眸色一暗，上头有睡衣，所以他刚才是在脱裤子？
[宝宝]：成年期的鲛人尾巴只能让伴侣和幼崽摸，其余时候是捕杀猎物最锋锐的利器，现在利器收起了它的刃，让你随时兑换一次被它温柔圈住的机会。
原纵骁啼笑皆非地打字：「我是伴侣还是幼崽？」
小鲛人发来语音，糯糯的：“原先生是伴侣啦。”
别说了，他好像对一条尾巴硬了。
车开向碧江水苑，谯明钧全程阖着眼，拒绝交谈。
“原先生，如果以后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减少联系。”谯明钧在下车时说，又停顿了一下，“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
“谯明钧……”
“原先生，”谯明钧轻声说，“花灯我可以带走吗？我真的很喜欢。”
原纵骁：“当然可以，本来就是送你的。”
“原先生再见。”谯明钧在车内说完，并不打算留下他喝杯茶。
“再见，海妖先生。”
*
谯明钧之前给佣人们放了假，此时偌大的别墅空旷冷清，只有几个暗卫在待着候命——杨却也在。
杨却弱弱地说：“殿下，我什么活都不干，拿着两份工资，良心很不安。”
哪来的两份……哦，还有原先生那份。
谯明钧微微昂头：“你把原先生那份工辞了，工资我给你补上。”
牧羊犬幽幽地看过来。
谯明钧无奈：“你们也双倍。”
杨却试图得寸进尺：“陆大人节假日都开三倍……”
“我开四倍。”
“……”
很好，这该死的胜负欲。
谯明钧和他们扯了半天，才带着一身疲倦去泡澡。
水是萧张放的，看不出他高大魁梧，还挺心细的，不愧是学护理出身……
但是一想到是什么的护理，谯明钧整个人都不好了。
*
浸在水面之下，那些被强压下去的悲戚才涌上心头。
他真的会对原先生动心。
未来的自己也一样。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一来就能拥有。
爱人也好，家人也好，朋友也好，认识的都是未来的自己，也都是为那个他而动容。
这些是未来的他，经历无边苦楚，披肝沥胆呕心沥血，才换到的一点来之不易的幸福。
倘若连这一点点的甜，也要被他侵占，未免太过残忍。
谯明钧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喜欢觊觎别人的东西。
因为在他记忆至今，所有荣耀、权力、财富，都是从别人身上抢夺而来的。
他受够了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的日子。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生而拥有的。
他就是不认命。
可上天既然叫他不认命，又为什么让他长了一副负罪心？
他应该铁石心肠的，心安理得地占有他所能掠夺到的一切。
而不是每一个寂静无人的深夜被愧疚折磨到疯魔。
……
谯明钧想蒙着被子倒头就睡，怎么也睡不着，拱出被子看了一眼手机，有新消息。
原先生发了很长一段话：
「谯明钧，我见过你最狼狈的模样。他既不意气风发，也不运筹帷幄。相反，他很容易受挫，受挫了就会偷偷哭鼻子，哭了就会站起来。他死要面子，永远不会让人知道他的难处。他只会让人觉得，他无所不能。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相识六百多年，你的性子从来没有变过。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他能做到的事，你一样能做到。如果你很在意占用了他的身份名誉，不如去重新构建社会关系。既不作为摄政王，也不作为我的爱人，单就作为现在的你，去构建一个属于你的社交圈。即使你的圈子里不再有我，也不会有差别。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你会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会有惺惺相惜的知己，且一定会有人同你岁岁相守。就算你否定一万次，我也要告诉你，你值得世间一切美好。抱歉，答应陪你去白琼寺，不能做到了。往后的日子，万望你善待自己。珍重。」
谯明钧的眼泪，如掉线串珠般落在手机屏幕上。他按下熄屏键，纸巾擦着屏幕，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屏幕亮起，原先生的消息再次发来：
「这世上真的有天生宠儿，被爱不需要拥有资格。」
谯明钧捂着脸无声恸哭。
他真的好想拥有正常人的感情。
他真的好想不需要顾忌一切，放肆爱恨。
他觉得他要是错过原先生，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是他怎么忘了，他只是失忆，而原先生却是切切实实失去了他的爱人。
原先生才是最应该难过的人。
但是原先生却在安慰他。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原先生？
这么好的原先生不应该被他伤害。
谯明钧忍不住生出一点希冀——万一，万一我就是他呢？
他低头删删减减地打字：
「抱歉，原先生，今天是我太冲动了。晚上的一切我都很喜欢，原先生是个很体贴的爱人，不会有人不为之动容。包括最后的烟花，我其实没有要和你决裂的意思，你想见我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你发个消息我去找你。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这里我自不量力地问一句——如果有一天我比他耀眼了，原先生能不能抛下他所有光环，单独看一眼我？」
回复很快发来，是一段语音，原先生声音压抑着暴戾愠怒：
“你说什么傻话……”
谯明钧心里一咯噔。
“我爱的就是你，一直都是你，不是你那具壳子，也不是那段空有六百年苦痛的记忆。苦难有什么值得歌颂的？不是你越惨得到的越多。你知道我求了多久才求得你忘了那段痛之入骨的经历么？”
又是一段语音：
“就算你一点都不耀眼，我也只会注视你。是你！不是别人！是这具壳子底下的谯明钧！”
谯明钧咬了咬下唇，打字：「原先生要和我视频么？」
出乎意料的是，原先生拒绝了。
[先生]：我现在不能控制好表情，会吓到你。
谯明钧抿抿唇，好半天才打字：「没关系，那我哄哄你。」
原纵骁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他的下文，气也消了，无奈地想，他刚学打字慢，或者这个点该睡觉了，便打算和他说晚安。
这时小鲛人的信息姗姗来迟。
[宝宝]：抱歉，我不会哄人。
原纵骁哭笑不得。
[宝宝]：[图片]
图片里一条银亮到极致的尾巴，像一樽染了霜雪的瓷器，剔透的薄鳞一直覆上腹下流畅的肌肉曲线，露出的嫩肉似乎比羊脂玉还细腻。
原纵骁眸色一暗，上头有睡衣，所以他刚才是在脱裤子？
[宝宝]：成年期的鲛人尾巴只能让伴侣和幼崽摸，其余时候是捕杀猎物最锋锐的利器，现在利器收起了它的刃，让你随时兑换一次被它温柔圈住的机会。
原纵骁啼笑皆非地打字：「我是伴侣还是幼崽？」
小鲛人发来语音，糯糯的：“原先生是伴侣啦。”
别说了，他好像对一条尾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