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所谓忠良
关擎攻下山东后，威逼京都。但他没有着急立刻就攻打京都，而是开始在山东休养生息，招兵买马。
而京都那边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北雁的新帝中庸的很，当太子的时候就沉迷于声色，好酒乐，怠朝政。本来以为做了皇帝，不再用藏着掖着自己那点业余爱好，却不想，刚登极位就被关中来的幽都鬼给逼的快做了亡国之君。
这天薛坤，刘意生，徐林又被新帝宣到合旸殿内。
“诸位卿家，如今幽都鬼已经攻下山东，京都现在岌岌可危，你们也要想一想办法啊!”新帝刘平在合旸殿中转来转去，像只无头苍蝇，直转的薛坤眼晕。
“许林，你是先帝留给朕的心腹大臣，你说说，若是幽都鬼攻打京都，该怎么防?”
怎么防?许林觉得刘平真是异想天开，但凡他们能防住，关中四塞，山东平原就不能拱手相让。这父子俩真是，先帝非要除了关擎，关擎是死了，先帝也拍拍屁股驾鹤西去了，留下这一堆烂摊子等着后来人收拾。要是关擎还在，这些幽都鬼还不是定北侯的刀下魂。
不过他自然不能说这些话，只装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想了半晌才出声:“陛下，幽都军自关中出，不攻京城反而攻山东，以此来保卫京都和天津，看样子是不打算和谈。”
“不仅是不和谈。”刘意生开口道“这是将南晏和北雁分开，逐个击破，让北雁没有机会找到南晏合作，共灭幽都军。”
刘平听完这话，“哐”的一声砸在椅子上，心想着:这帮老鬼，不替朕出注意，还老吓唬朕。不过他们说的倒是实话。
这回刘平彻底没了主意，刘意生和许林这两个饭桶，忒不靠谱了，他只能把眼睛看向薛坤。
“薛老将军，你得救北雁啊，你曾跟着定北侯南北征战，功绩卓著，必然知晓定北侯的用兵之道，此次北雁遭此大劫，你若不逢乱世而出，北雁就要亡了呀。”刘平一边说，一边上前已经扯住了薛坤的衣袖，两个绿豆眼快要被一脸横肉挤出泪来。
薛坤被刘平这个长相刺的着实眼伤，赶紧趁机推开他跪下:“陛下，老将庸碌非常，而且已经是半身入黄土的人了，实在怕辜负陛下的期望。”
刘平看着跪在地上的薛坤，看起来战战兢兢，其实根本就没有半分畏惧，盛世之君纵庸碌，也可无功无过的执政一生。但是乱世之中，群雄并出，这亡国之君，纵是奇才，如何以回天?
刘平读书懈怠，此时却想到了一个词——孤家寡人，他如今就是孤家寡人，看似登临人极，实际上，危楼摇摇欲坠，高处不胜寒。
京都里一片混乱，将相不和，帝王庸碌。
济南城遍地缟素，祭拜铁公，万古忠魂。
“铁铭的葬礼准备好了吗？”关擎一手握着紫檀手串，一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对贺喜问道。
“都准备好了。爷，我能问一句吗？”贺喜眨巴着眼看着关擎。
“有话就说。”
贺喜清了清嗓子，问道:“爷，咱们军中将士有不少人觉得铁铭其人忠烈非常，虽是敌对，但是很敬佩，想让您以一等侯的仪制为他下葬，以光耀后世，您...您怎么拒了?”
关擎慢慢放下手，抬头看着贺喜，眼中透露些许疲累:“贺喜，他是北雁的太守，如何是你我能封得?”
贺喜眼睛暗了暗，点了点头，出门去。
没有人想做乱臣贼子，哪怕以后登临人极后能够改写史书，蒙蔽后代人的耳目，而当下人，甚至自己眼睛是清明的。关擎纵然极力掩饰自己的矛盾，即使而今有横扫中原的实力和魄力，可终究还是会怯。
他不愿意为铁铭封侯，他知道铁铭不想要，他生前死后都坦坦荡荡，只忠于北雁一朝。
冥钱若雪花般从天上落下，铁铭此生只取过一个妻子，妻子因病而死未曾留下子嗣，铁铭后来虽已高居太守之位，却再没有续弦。此人执拗的有些超脱俗世，与这红尘格格不入，却又以众生为己任。
他的葬礼上，没有子嗣引棺，但是全城的百姓都推掉了手中的活计，跪在道路两旁，或低声的抽泣，或肃穆的目送棺椁下葬。
铁铭的棺椁是关擎准备的，城中大多数人都骂幽都军首领是沽名钓誉，洗白名声，关擎也浑不在意，就带着面具，骑马跟在灵车后面。
铁铭葬于济南城北，直至关擎登基后数十年，相携扫墓者，仍是络绎不绝。
南晏趁虚而入，收复了淮河失地。那日赵阳气喘吁吁的跑来帅府找关擎。
“大帅啊!南晏现在不怂在家里了，不知有什么高人指点了他们，这些怂包们竟然气吞山河一般把原来北雁在淮河的防线全部破掉，之前攻占的淮河十二城现在让他们连打带吓唬的都收了回去，这...这可怎么办啊?”赵阳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通。
关擎刚才趴在桌子上迷糊着了，就听见门哐的一声被推开，然后跟上一大串话。
“老赵啊，你下次进来之前能不能敲敲门啊?”关擎揉了揉眼，对赵阳道。
“啊”赵阳摸了摸他的大脑袋，有点尴尬，赶忙行了个军礼“末将鲁莽，大帅恕罪啊，恕罪。”
“行，不妨事”关擎摆了摆手，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猛灌了几口，清了清嗓子道:“南晏取淮河十二城，一是为了争取时间，二是作为以后求和的筹码。于咱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南晏收了淮河十二城，北雁和南晏就很难再谈合作。以后攻下南晏，不过是时间问题。”
关擎说到南晏，眼前就浮现出来苏钰的如兰如玉的身姿。平日里忙，但是只要一闲下来，苏钰的身影就总在他眼前。
何以为相思?
人不在身侧，却无时无刻不萦绕心怀。
赵阳理解了一会，觉得豁然开朗，对着关擎嘿嘿一笑:“大帅，原来这还是个好事啊，一开始还让我老赵好生着急。那就行那就行，大帅，回见!”赵阳说完跟关擎摆了摆手，往门外走，忽的又停住，转过身来补充一句:“下次我一准记得敲门。”
关擎都被他逗笑了，摆了摆手:“行，去吧。”
而今兵将众多，战马肥壮，剑指京都，箭在弦上。
时机已到，关擎也不再耽误，快速整理军队，又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自山东出京杭运河，过河北，直至天津卫。如秋风扫落叶，北雁守军闻风丧胆，四散奔逃。大军横扫千军，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没有遇到几次像样的反抗。
“大帅，这北雁的军队人怎么这么少了?此次北上守城的军队几乎都是老弱病残啊，这还能有命活?”一个将领疑惑的问道。
关擎慢悠悠的骑着马，对贺喜扬了扬下巴:“贺喜，告诉他。”
“得嘞~”贺喜扯着嘴角一乐，说道“北上之前，大帅让我找了许多惯会胡说八道的说书先生，都是些江湖骗子，让说什么说什么，我使了些银钱，让他们奔走四处，说幽都军如何如何杀人如麻，嗜血残忍，折磨战俘。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人人自危，逃兵也就多了。”
“原来如此啊。”赵阳又恍然大悟“大帅您真损那。”
关擎给了他一个小棒槌:“回不回说话啦，这叫兵不厌诈，股掌人心。”
“啊对，人...人心!”
而今大军行进，以招降为主，打仗竟成了辅佐。关擎依旧是能避战绝不见血，入城后好生安抚，发展生产。对于胆敢反抗者，也是说杀就杀，眼也不眨。
减税降费，调养生息。本是屠戮的战争，而今竟变成了改变世相的契机。一个时代的开端总是和平且安宁的，生于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得以善终。而等到一个朝代油尽灯枯之时，朱门高户或破财免灾，而遍野的累累白骨都是普通百姓。千秋百代世序，关擎参透，便也想以一己之力与这残忍的规矩抗衡一番。纵使依旧流血漂橹，他也想本分的贩夫走卒，勤恳的农民佃户，少受一些人间疾苦。
所谓忠良，忠于数万黎民，而非一姓之君。
而京都那边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北雁的新帝中庸的很，当太子的时候就沉迷于声色，好酒乐，怠朝政。本来以为做了皇帝，不再用藏着掖着自己那点业余爱好，却不想，刚登极位就被关中来的幽都鬼给逼的快做了亡国之君。
这天薛坤，刘意生，徐林又被新帝宣到合旸殿内。
“诸位卿家，如今幽都鬼已经攻下山东，京都现在岌岌可危，你们也要想一想办法啊!”新帝刘平在合旸殿中转来转去，像只无头苍蝇，直转的薛坤眼晕。
“许林，你是先帝留给朕的心腹大臣，你说说，若是幽都鬼攻打京都，该怎么防?”
怎么防?许林觉得刘平真是异想天开，但凡他们能防住，关中四塞，山东平原就不能拱手相让。这父子俩真是，先帝非要除了关擎，关擎是死了，先帝也拍拍屁股驾鹤西去了，留下这一堆烂摊子等着后来人收拾。要是关擎还在，这些幽都鬼还不是定北侯的刀下魂。
不过他自然不能说这些话，只装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想了半晌才出声:“陛下，幽都军自关中出，不攻京城反而攻山东，以此来保卫京都和天津，看样子是不打算和谈。”
“不仅是不和谈。”刘意生开口道“这是将南晏和北雁分开，逐个击破，让北雁没有机会找到南晏合作，共灭幽都军。”
刘平听完这话，“哐”的一声砸在椅子上，心想着:这帮老鬼，不替朕出注意，还老吓唬朕。不过他们说的倒是实话。
这回刘平彻底没了主意，刘意生和许林这两个饭桶，忒不靠谱了，他只能把眼睛看向薛坤。
“薛老将军，你得救北雁啊，你曾跟着定北侯南北征战，功绩卓著，必然知晓定北侯的用兵之道，此次北雁遭此大劫，你若不逢乱世而出，北雁就要亡了呀。”刘平一边说，一边上前已经扯住了薛坤的衣袖，两个绿豆眼快要被一脸横肉挤出泪来。
薛坤被刘平这个长相刺的着实眼伤，赶紧趁机推开他跪下:“陛下，老将庸碌非常，而且已经是半身入黄土的人了，实在怕辜负陛下的期望。”
刘平看着跪在地上的薛坤，看起来战战兢兢，其实根本就没有半分畏惧，盛世之君纵庸碌，也可无功无过的执政一生。但是乱世之中，群雄并出，这亡国之君，纵是奇才，如何以回天?
刘平读书懈怠，此时却想到了一个词——孤家寡人，他如今就是孤家寡人，看似登临人极，实际上，危楼摇摇欲坠，高处不胜寒。
京都里一片混乱，将相不和，帝王庸碌。
济南城遍地缟素，祭拜铁公，万古忠魂。
“铁铭的葬礼准备好了吗？”关擎一手握着紫檀手串，一手捏着自己的眉心，对贺喜问道。
“都准备好了。爷，我能问一句吗？”贺喜眨巴着眼看着关擎。
“有话就说。”
贺喜清了清嗓子，问道:“爷，咱们军中将士有不少人觉得铁铭其人忠烈非常，虽是敌对，但是很敬佩，想让您以一等侯的仪制为他下葬，以光耀后世，您...您怎么拒了?”
关擎慢慢放下手，抬头看着贺喜，眼中透露些许疲累:“贺喜，他是北雁的太守，如何是你我能封得?”
贺喜眼睛暗了暗，点了点头，出门去。
没有人想做乱臣贼子，哪怕以后登临人极后能够改写史书，蒙蔽后代人的耳目，而当下人，甚至自己眼睛是清明的。关擎纵然极力掩饰自己的矛盾，即使而今有横扫中原的实力和魄力，可终究还是会怯。
他不愿意为铁铭封侯，他知道铁铭不想要，他生前死后都坦坦荡荡，只忠于北雁一朝。
冥钱若雪花般从天上落下，铁铭此生只取过一个妻子，妻子因病而死未曾留下子嗣，铁铭后来虽已高居太守之位，却再没有续弦。此人执拗的有些超脱俗世，与这红尘格格不入，却又以众生为己任。
他的葬礼上，没有子嗣引棺，但是全城的百姓都推掉了手中的活计，跪在道路两旁，或低声的抽泣，或肃穆的目送棺椁下葬。
铁铭的棺椁是关擎准备的，城中大多数人都骂幽都军首领是沽名钓誉，洗白名声，关擎也浑不在意，就带着面具，骑马跟在灵车后面。
铁铭葬于济南城北，直至关擎登基后数十年，相携扫墓者，仍是络绎不绝。
南晏趁虚而入，收复了淮河失地。那日赵阳气喘吁吁的跑来帅府找关擎。
“大帅啊!南晏现在不怂在家里了，不知有什么高人指点了他们，这些怂包们竟然气吞山河一般把原来北雁在淮河的防线全部破掉，之前攻占的淮河十二城现在让他们连打带吓唬的都收了回去，这...这可怎么办啊?”赵阳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通。
关擎刚才趴在桌子上迷糊着了，就听见门哐的一声被推开，然后跟上一大串话。
“老赵啊，你下次进来之前能不能敲敲门啊?”关擎揉了揉眼，对赵阳道。
“啊”赵阳摸了摸他的大脑袋，有点尴尬，赶忙行了个军礼“末将鲁莽，大帅恕罪啊，恕罪。”
“行，不妨事”关擎摆了摆手，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猛灌了几口，清了清嗓子道:“南晏取淮河十二城，一是为了争取时间，二是作为以后求和的筹码。于咱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南晏收了淮河十二城，北雁和南晏就很难再谈合作。以后攻下南晏，不过是时间问题。”
关擎说到南晏，眼前就浮现出来苏钰的如兰如玉的身姿。平日里忙，但是只要一闲下来，苏钰的身影就总在他眼前。
何以为相思?
人不在身侧，却无时无刻不萦绕心怀。
赵阳理解了一会，觉得豁然开朗，对着关擎嘿嘿一笑:“大帅，原来这还是个好事啊，一开始还让我老赵好生着急。那就行那就行，大帅，回见!”赵阳说完跟关擎摆了摆手，往门外走，忽的又停住，转过身来补充一句:“下次我一准记得敲门。”
关擎都被他逗笑了，摆了摆手:“行，去吧。”
而今兵将众多，战马肥壮，剑指京都，箭在弦上。
时机已到，关擎也不再耽误，快速整理军队，又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自山东出京杭运河，过河北，直至天津卫。如秋风扫落叶，北雁守军闻风丧胆，四散奔逃。大军横扫千军，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没有遇到几次像样的反抗。
“大帅，这北雁的军队人怎么这么少了?此次北上守城的军队几乎都是老弱病残啊，这还能有命活?”一个将领疑惑的问道。
关擎慢悠悠的骑着马，对贺喜扬了扬下巴:“贺喜，告诉他。”
“得嘞~”贺喜扯着嘴角一乐，说道“北上之前，大帅让我找了许多惯会胡说八道的说书先生，都是些江湖骗子，让说什么说什么，我使了些银钱，让他们奔走四处，说幽都军如何如何杀人如麻，嗜血残忍，折磨战俘。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人人自危，逃兵也就多了。”
“原来如此啊。”赵阳又恍然大悟“大帅您真损那。”
关擎给了他一个小棒槌:“回不回说话啦，这叫兵不厌诈，股掌人心。”
“啊对，人...人心!”
而今大军行进，以招降为主，打仗竟成了辅佐。关擎依旧是能避战绝不见血，入城后好生安抚，发展生产。对于胆敢反抗者，也是说杀就杀，眼也不眨。
减税降费，调养生息。本是屠戮的战争，而今竟变成了改变世相的契机。一个时代的开端总是和平且安宁的，生于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得以善终。而等到一个朝代油尽灯枯之时，朱门高户或破财免灾，而遍野的累累白骨都是普通百姓。千秋百代世序，关擎参透，便也想以一己之力与这残忍的规矩抗衡一番。纵使依旧流血漂橹，他也想本分的贩夫走卒，勤恳的农民佃户，少受一些人间疾苦。
所谓忠良，忠于数万黎民，而非一姓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