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得救

  

  祖父和父亲的眼眶里爬满了红血丝,一脸疲惫地劝着我莫要干傻事。

  “霂儿,你幼时丧母,父亲对你一直疏有照料,是母亲一手将你带大。事发突然,竟是朝廷亲自下的决定,我们都无力反抗。并且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父亲一脸自责地对我说。

  或许,祖母的去世对祖父和父亲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可我们都只是空有一腔愤恨,无处申报舒展。

  朝廷明令山阴城之事不可声张,知情人要么被秘密处死,要么辞官流放。 

  而祖母去世后,竟一场风风光光的丧礼都无权举办。无数为民为天下,赴汤蹈火的忠魂,只能无声地被灰烬掩盖埋葬;那一件件动人心魄的事迹都只能随风而逝,消弭于历史的长河里。

  祖母走后,我我一直在房中一遍遍地誊抄祖母留下的医术泪水浸着墨水,在泛黄的纸张开出了一朵朵怒放的墨花。

  而祖父每日来房中看我,几日间,祖父两鬓斑白,原本光风霁月的他,一时间变得苍老无比。

  祖父心痛地摸了摸我的小脸,“霂儿明明才十岁,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痛苦?我已经辞去了太医署地的官职,从此以后,你随着祖父云游天下可好?远离这一切是非纠缠。”

  “那爹爹呢?” 

  “陛下不肯放你爹爹远走,你爹爹只好任了太医署的闲职。”

  我擦了擦泪,咬着唇倔强地说道:“爷爷,我和你走!我要完成祖母未完成的心愿,要走遍四方,撰写医术,造福天下人!”

  祖父欣慰的看着我,说道,“霂儿,长大了。”

  离开长安前夜,我坐在台阶上,望着透过梨花倾泻而下的月光。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祖母会不会也看到这轮明月,此时此刻,我默默合掌取愿,只愿做这盈盈月华,照着在另一个世界孤独的祖母。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我默念道。

  睁开眼,眼前一红衣少年迎着月色朝我走来。

  他见取愿状的我,挑了挑眉,撇嘴道:“你明日一去,要什么时候才回长安?”

  我皱皱眉,心想,这素不相识的少年郎怎么会知道我明日启程。

  他看我困惑的表情,叹气道,“你还是不记得我。你只认得你的钰哥哥。”

  听到钰哥哥我便警惕了起来,“你是谁?”

  “我…”少年见庭院外祖父的身影,欲匆匆翻墙而去,只抛下一句含糊的话:“明日一去后,你记得要回来啊!我还等着娶你啊!”

  我被这陌生少年没头没脑的话语困惑住,搜索所有记忆,似从未见过这红衣少年。

  ——

  “霂儿,霂儿!”身边温柔熟悉的声音将我从梦靥中唤醒。

  我以为是祖父,便狠狠抓住那人的手。那人却一阵惊讶,我睁开眼,看到那人的脸后变立马收回自己逾矩的手。

  “钰……温钰怎么是你!”我惊讶道。

  温钰那刚被我握紧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脸上闪烁着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温钰立马收起刚才的失态,又恢复之前温润如玉的表情,淡淡说道,“霂儿,落了水,受了寒,需在此好生静养几天。”说罢,便接起身旁侍女的汤药,吹凉后欲用勺子送到我口中。

  我被温钰这暧昧举动吓到,连忙回绝,说可以自己喝。

  温钰见我见坚持,便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看我自己就汤药喝完。

  “阿梨和若竹他们?”

  “阿梨会泅水,若竹被人救起。如今都受了些风寒,在其他厢房休息。”

  我听到温钰的描述,心里一颗石头放下来。我望着温钰,礼貌地一笑,说道:“谢谢你,钰哥哥!”

  温钰听我这句道谢,眼里也泛起了层层笑意,脸上温柔地神色放佛更浓烈,溢出了柔柔春水。

  ——

  因我身子受了寒,温钰竟叮嘱人不让我去往南湖边吹风受凉。听闻,若竹与阿梨已经丢下我去南湖边品美食,赏莲花了。我只能独自一人在小小庭院里漫步。

  只是这几日实在生的蹊跷,入眠与小屏都没了踪迹。只有温钰时不时来看望我,每当我问道她两人的踪迹,她说她跟着阿梨他们去了南湖边。

  温钰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但如今他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捉摸不透。

  瞧这庭院构造应该不是南湖边的水榭,只怕我独身一人被温钰到来了这庭院。想到画风带来的字条,我一颗心总吊在嗓子眼。

  ——

  我夜晚因不安总是难以入眠,一只手总握着另一只手腕上的镯子,以备不时之需。

  已是深夜,但内心的不安与恐惧让我辗转难眠。听闻身旁一阵窸窣,仿佛有人靠近,我立马取下腕上的手镯。趁那人进一步靠近,打开匕首朝那人胸膛一扎。

  随后传开的竟是白日里熟悉的声音,“霂儿,是我。”

  ——

  我发觉不对,立马点起床头烛灯,看着眼前人儿一张苍白的脸上隐忍着痛意,向我挤出一个温柔的笑。

  “钰哥哥!怎么是你!”我来不及想起他,便立马起身拿去纱布为他包扎。

  汩汩鲜血在白皙的肌肤上流淌,不同于林逸坚挺有力的胸膛,温钰好似白面书生般,瘦弱之余还带着丝丝文雅与书卷气。

  这鲜艳的红与这苍白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温钰咬着那毫无血色的唇,紧皱着眉,一声不吭的坐在我跟前。

  烛光下,温钰好似在阴暗血泊中盛开的花,虽生于晦暗肮脏之地,但一心向生向上,不停在泥泞中痛苦挣扎。

  “对不起,我以为…”我向温钰解释道。

  温钰听了我的道歉后,立马收起刚才痛苦的神情,向我露出了笑意。

  “你怎么会出现在此?”我小心试探道。

  “听闻霂儿最近失眠的厉害,便过来看看是不是附近有搅乱人心神之物?”

  我一听,内心大惊,环顾周围,平时也没见其他人的踪影,怎么我的一举一动温钰都知道。

  “钰哥哥,我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我想和阿梨他们团聚了。”我望着温钰全身散发出的阴翳气质,我今后有丝害怕,小声请求道。

  “好,明天就送你去。”温钰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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