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实验(二)

  【伊尔:

  你要是再敢超过七天不联系我,我保证以你意想不到的速度到你面前,然后就地标记你,再把你带回家起来,因尚。】因尚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蹑手蹑脚打开门环视一周,确定写信人没有追过来才再次打开通讯器。

  【我真是荣幸啊!我的Omega为了别人终于联系被他遗忘了两个月的alpha。】

  “我还不是你的。”因尚小声嘀咕。

  【好吧,我来回答你,毕竟对你来说未婚夫只有这点儿价值。我跟于听岚认识只因为她曾是我在华国的联络员,一开始我还想通过她瞻仰一下林漠那位大科学家,但他们早就分居了。我看来她是个外表华丽而内心空虚的人,理性却残酷,道德标准仅限于礼貌,不真心对待别人,当她自以为善解人意地抓住了我的心,实际上我已经非常讨厌她了,她自作聪明引来的麻烦也不少,但从没悔悟过。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调查她的过去时,档案显示她有一个孩子,但六五年时莫名其妙失踪了,我想就是你的堂弟,我的大学同学林。于听岚并不爱那个孩子,甚至没送他去上学,如果不是户口本上大字写着林风的名字,我都不会查出来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于听岚没有朋友,虽然表面上她是什么和平大使,慈善天使,常常往来的家族是安氏,说来奇怪,六五年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失踪,如果他活着陆安就好对付了。

  以上 

   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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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症监护室对于这一代的年轻人来说是个非常陌生又莫名其妙的词汇,如果一个人病危至此,那就让他解放好了;如果一个人受伤至此,那就解放他好了。兔子站在病床前,第一次发现有些人不能死,即便生的可能性低到极点,也不能放弃治疗。就这样,他每天早晨来一次,每天晚上来一次。守候了两个月,终于这一次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侧头看见他他,困难地拽掉呼吸器,说:“畀静。”

  兔子知道他叫的不是自己。

  几分钟后,沈言风尘仆仆走进来,身后跟着金巧。

  “成诚。”金巧伏在他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成诚呆看了她一会儿,笑起来:“巧儿,你长皱纹了。”

  “你个混蛋。”金巧破涕为笑。

  “成诚。”沈言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金巧身后。

  “畀静……”他猛然睁大了眼,“扶我坐起来。”

  成诚坐起来后,才看出他已须发全白,唯有一双眼睛还有神。

  “六二年年初,第二代进化手术在市面上爆发式流通,我跟安畀静一起去见了林漠,他是政治犯,住在军区一幢别墅里,我们拿不到许可证,是偷偷溜进去的。巧的是,原平等革命军北部将领竟然在那里,他出卖林漠在首都有了一席之地,那天他过去是游说林漠放弃革命的。”成诚喝了几口水,继续道,“可我一眼就看出来,林漠眼睛里的,是恨。他不相信身为Omega的畀静,我们可以说是无功而返,畀静选择了更直接的方法,他找到了刚被剿灭的北部平等革命军残余。

  “六四年,我跟安畀静在残部中都有了一定地位,创立了联合组织,他也成为最受追捧的将领,我们打算南下去找你,临走前,他做了腺体摘除手术。”

  沈言惊愕地看着他,只觉一股酸意涌上鼻头。

  “一路上他都非常虚弱,止疼药吃完了,他就说起你,沈言沈言……他说,你跟林漠不一样,你一定会同意他的看法,你们会一起创造和平,手挽着手受全世界的祝福走进教堂,我来当伴郎。我们做着梦,直到遇到他们。江秋,六月江水浩荡,三两改装车带着几十个孩子明目张胆地往陆安开,畀静要救他们,所以我们拦住了一辆。”

  “你说的是林漠的实验体?”沈言知道就是他们。

  “没错,畀静不敢相信你竟然做这样的事,我也不敢相信。”他盯着沈言,“有一部分人拒绝再跟你接触,投票之后我们决定在陆安补充物资后返回北部。可他永远是这样,只要关于你的事就像傻了一样,他要去陆安待一个月,确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我们先回去。保险起见我留了一队人给他。”

  “我没见过他。”

  “我知道。因为他死了,运送那些孩子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有人在路上阻挠我们?有没有这回事?”

  沈言攥住自己的心脏,拼命想摇头,可他记得这回事,记得“要在您的地盘杀几个人,路上杀了我不少兄弟,难缠得很”,“是群Alpha,还带着个O”,他回答“好”。

  “真是这样!?”成诚咳出一口血,“真是……这样。”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他,啊!”沈言猛地撞在后墙上,抑制不住眼泪。

  “沈言,你要忏悔一辈子。但是,现在我要你听着,安畀静当年要对你说的话。”他拿过桌上破旧的双肩包,从夹层中找出一封信,金巧接过,念起来:“致沈言: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给你写信,是恋人、前恋人、同志还是敌人?我们是恋人的时间不过十几天,或许你像林漠一样怀着恨意忘掉了,那你一定会痛苦于我依然爱你,这是我对你抛弃我的惩罚。如果不是,那就继续往下看。我成立了一个很小的组织,有alpha,有Omega,也有beta,虽然很小,但我们是一个大家庭,变异者跟alpha会扳手腕,Omega会加入农作,还建了一个学校,我是校长。联合组织也是以威廉·戈登的《平等宣言》为纲领的,但我们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你等个十年二十年,就能发现果然还是我这边的制度好,我保证。因为平等革命军过于崇尚武力,我明白你也控制不住,毕竟你那里都是刚刚获得能力的弱者。看了这些,你要是想见我,就在城墙上放一杆太阳旗帜,我会代表联合组织登门拜访。”

  沈言蹲靠在墙上,闭着眼,笑着,又流着泪。

  “如你所见……咳咳……联合组织在国内虽然规模不大,咳……在国际上是最大的组织。”

  沈言睁开眼,恢复原本冰冷骇人的表情:“我先去杀个人。”

  兔子亦步亦趋,却也不敢接近此时释放威压的统帅。他快步走到守城兵宿舍大楼,不等士兵发问就已上了楼。扑克牌未落地,沈言已抓着那人脖子按在墙上。

  “嘭”墙面裂缝。

  “你知道他是安畀静?”

  他妄图扳开沈言的手。

  “无所谓了。”

  “嘭”玻璃破碎,沈言发力,将他丢出窗外。

  一声闷响,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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