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实验 (一)

  第十章 实验

  实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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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儿子:

  你务必要代表奥德修家族、克劳德家族和戈登家族感谢林风在危机时刻对你的帮助,如果不是他涉险进入陆安找你,后果简直难以承受!我会好好质问维克多·莫兰(他正在公海上,听说毫发无伤)。另外,帝国还是共和国我不在乎,你现在不是也回不了陆安了吗?本来让你一个孩子去跟平等革命军统帅谈判就是荒谬的,真不知道你祖父在想什么,在战争中占据不可忽视优势的人会轻易商谈和平吗?

  至于你说林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想当初林群青去世后我并没有忘记把孩子的一切告诉他的父亲,林漠的回信中也提到过“林风”,所以你不妨写信问问你的未婚夫(他说你从没联系过他),乔瑟夫跟林风的继母算是熟识。林风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二日,林群青说那一天正巧是大暑,华国的节气,希望你还记得我给讲过什么是节气。

  你的

   安娜207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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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低着头,等到了顶上,见到了人,那始终忧愁的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意气风发,威严赫赫。“兔子,听说你最近茶不思饭不想,怎么了?”他问。

  兔子带着面具,坐在倾斜大楼的顶端,残阳如火,烧得云朵变幻莫测。“统帅。”

  统帅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甚至有些旧,也坐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叫我畀静?”他头也不回的问,略带质问的语气,“你给我起这个名字,但私底下从来不用这个名字叫我。”

  沈言低垂双眼,没有回答,半晌缓缓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安畀静,是大灾难前最后一位明星Omega,他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

  “我是浅红色。”兔子插嘴道。

  “我不瞎,但不管哪种红色,都不是普通人拥有的。所以我把他的名字给你。”

  “就这?”兔子摘下面具,不信任地看沈言。

  “好吧,”沈言说,“你知道林漠吗?”

  “进化手术之父,谁都知道。”

  “你的手术就是他做的。”

  “啊?”

  “你后颈上手术的位置没有数字,因为你是他研究二代进化手术的时候用的试验品,当时你才三岁,不记得才正常。也是在那场实验里你拥有了一双这样的眼睛,林漠把你送给了我,我收到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为什么?”兔子期待地看着他。

  “因为,”沈言觉得眼睛发酸,“他觉得我恨安畀静,你恰好可以当他的代替品,被我虐待。几天后林漠被北方的平等革命军出卖给alpha政府军队,差点死在牢房里,我去谈判,就把你丢给了杨对花,没想到他把你放在一对艺术家夫妻那里,所以现在这么多愁善感。”

  “为什么不给我改名字?你把我交给对花的时候。”

  沈言一笑:“因为我不会起名字,畀静是我知道最好的名字,不管你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这个名字不是诅咒,是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的人的名字。”沈言转头,看见兔子一行眼泪滑了下去,揉了揉他的头,“我就说你多愁善感,有点儿像我。”

  兔子甩开他,戴上面具:“张叔醒了吗?他说是来告诉你安畀静的事。”

  “不是你该管的事。巡逻去,成为治安官就要承担责任。”

  “放心。”言讫兔子倾身下跳,转眼已不见踪影。

  远方荒凉的大地上,白色地平线闪着一个黑点,沈言起身眺望,惊喜地笑出声,亲自跑到城墙迎接。

  两位治安官带着一个女人,在雪地中奔驰而来。

  畀静巡逻一圈,回城后沈言正在叫人“大摆宴席”,拉着他跟金巧打了招呼,金巧惊讶地看着他的眼睛,笑问“这难道是安畀静的儿子”。饭后对花养的鸽子飞到他窗沿上,畀静几步攀上房顶,一轮月下对花正在喂鸽子。

  “你见到林了?”畀静走过去跟他一起撒饭粒。

  对花微微笑着,君子如玉,温声道:“我叫你写日记你写了吗?”

  “没时间。”

  “借口,写日记能让人学会思考自己。”对花道,转念一想,补充说:“林也写日记。”

  “什么?”畀静惊喜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不久后有一场更大的灾难降临,你要变得更强。”

  “更大的灾难?打仗吗?”畀静问。

  对花摇头,再问只是不语。

  “林在哪儿?”

  “快到首都了。”

  “我想去找他,但我有责任。”

  “哈哈,巡逻吗?你还在骗自己。”

  “我没有,我愿意成为治安官的。”

  “没错,你自己愿意的,沈言给了你选择,一个更适合你的选择。”

  “不这样我就没办法靠近他,这次他又加入了联合组织,我甚至不明白咱们跟其他政权的区别。”

  对花哈哈大笑,吓走几只鸽子。“你写了日记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你别看我,我说真的,日记是自己跟自己交流的方式,你真正认识了自己,也就不会这么纠结了。我跟你说过陶潜的故事,‘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选择了自己的‘天命’,悲伤是一时的,安宁是永恒的。”

  “林呢?你说过他比我更有艺术天分,他都在军队。”畀静语气平和,并无质问,只是一心想知道答案。

  “他呀,入世俗太深,想出也出不来了。”对花看见畀静依然不解,笑道:“我说的也不是全对,两年没见,他是怎样的人我也说不好。我只是知道你,你现在正走在一条跟愿景相反的路上。”

  “可是……”

  “别问了,写日记去。”对花作烦躁状,对他摆摆手,从一侧楼梯下楼去了。

  畀静独自站了一会儿,不知在思索什么,回房后从抽屉最底下翻出一本白色的笔记本来,第一页已经占用了几行,又全都划掉了,他深呼吸,新起一行开始动笔,期待着对花口中神奇的日记能告诉他走哪一条路。然而此时他顿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要写日记——他想做的事,在下笔前就已藏在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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