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午的日头不算毒辣，扶钗平日里也难得出府，如今也兴奋得很，在前面领路左看看右看看，秋泉在后面打着伞，臂膀酸痛得很，在心底里叫苦不迭，全无逛街享受的心思。
苏婉宁倒是颇有兴趣地四下望着，上次被刘之利接来时马车做得她直发晕干呕，完全顾不上往窗外眺望风景，如今眼下一片热闹祥和，倒是一派治世景象。
不一会儿她们三人便走到了济世堂前，这是一座三层木制建筑，门头上有匾上书三个大字“济世堂”，前有对联，上联是“但愿世间人无病”，下联是“何惜架上药生尘”，一楼堂内熙熙攘攘，有一长队更是直排到了店外去。
“呀，看这样子是梁神医在呢。”扶钗探头看去，“这队好像是从二楼排下来的，真是夸张。”
旁边有个排队的小哥儿听了搭话道：“谁说不是呢，我不过晚来了一会儿就排到这老后面，今儿估计连号都没了，姑娘若是要找梁大夫看病还是改日吧。”
苏婉宁挑挑眉：“我不看病，只是好奇这些人的病是不是真的非梁大夫不可医，好奇这梁大夫是否真的神医圣手罢了。”说罢领了两个丫鬟进了大堂。
宽阔的大堂内吵嚷声不绝于耳，一进门，苏婉宁的视线便被大堂一角居有一丈多的药房吸引住了，三个伙计立在柜台后，皆是白净短衫头脸皆围着白纱布，有条不紊地替病患们按处方抓药包药。
铜冲钵发出一声清亮好听的撞击声，而后药香四溢。
苏婉宁长吸了一口气，仿佛回到了自己幼年时住的那个小院，一时倍感亲切。
“小姐，我看那边拿药也是要排队的，我先去排队，您在这儿先休息吧。”扶钗搀着苏婉宁找了一处可坐的椅子说道。
“不必呀，钱在秋泉姐姐身上你去了拿什么付，”苏婉宁对着秋泉笑吟吟，“来时的路上我已把要买的东西说与你们听了，秋泉姐姐可还记得？”
秋泉听罢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一般脸色煞是难看，她一路上只顾在心里喊累，苏婉宁说了什么也只是嗯嗯敷衍，哪顾得上记她说了什么：“回小姐的话，奴婢只记得一些......”
“砰！”刚刚她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秋泉含糊的回答，一时间大堂里的人都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位书生打扮的瘦弱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立着一个黑胖壮汉正怒气冲冲叫骂着：“你这瘦猴忒不识好歹，怎么你的命是命，俺的命就不是了？”
他对着旁边围观的人叫嚷道：“乡亲们讲讲道理，俺早起好不容易排上了梁大夫的队，这瘦猴自己来晚了便要插俺的队，俺不过推搡他一下他就躺在这不动弹，可不是要讹人。”
瘦弱书生听到这话慢慢爬起身子，佝偻着真跟瘦猴似的站在一旁，也不言语什么只拱手作揖，看着颇为可怜。
苏婉宁不等扶钗秋泉她们反应过来，起身走到他们身边，边走便仔细打量着二人，有些奇怪。
“你这书生...除却营养不良外加刚刚这位大哥推搡导致的皮外伤外，应该没什么疾病才对。”苏婉宁捏着下巴看着书生眼睛，“为何硬要插进队里找梁大夫呢？”
书生刚刚还只是灰头土脸有些狼狈，如今听了苏婉宁问话不知怎得悲伤大哭起来，只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抹着眼泪呜咽道：“姑娘说的对，小生并无疾病，但是我娘她，她突然病重了，人说只有梁大夫看得好这病，我实在没法...”
“我前日便来等，等不到便回家照顾老娘，就今日晚来了，谁知梁大夫就今天来了，刚刚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苏婉宁听了书生呜咽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确实是鬼迷心窍，这满京城莫不是只有一个梁大夫救得了你娘？就非守着这个神医，天下其他的大夫难不成都是吃干饭的庸医？”
“好狂的后生！”楼梯口传来了老者中气十足的声音。
苏婉宁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淡青长衫的精壮老者，显然就是传说中的梁大夫了，白须白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而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位男子，想是和他一起听了响动从二楼下来的，其中有一位气宇轩昂，英气逼人，虽然坐在轮椅上气势却不弱人半分，此时正玩味地审视着人群，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与她视线相碰也不躲开。
梁大夫走到苏婉宁面前，上来便质问她：“丫头，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梁大夫，”苏婉宁不卑不亢，“同为医者，小女子没有质疑您医术的意思。”
“只是有些人盲目追求您的诊治，您不来便也不去看其他大夫，只觉得非要梁大夫看得才是准的。”她言辞恳切，“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重病，这不是有违济世堂前那句‘但愿世间人无病’？”
四下寂静无声，她的声音不大却颇有分量。
半晌梁大夫捻着胡子笑道：“小娃这一席话倒是把过错归到老夫身上了。”
苏婉宁心咚咚直跳，这是她前世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说出刚刚那番话纯粹是因为有感而发：“小女子不敢...”
“你们可听到了？”梁大夫转身看向人群，“城里不说远的，就济世堂里的张李两位大夫医术也是不俗，身上若有不爽也不必拖着。”
“看得起老夫指明要老夫来医的也不必天天日日来等，老夫往后每月每旬伊始都会在此坐诊，你们这样子排队不也扰了四邻生意？”
人群寂静无声，大汉挠挠头对书生说道：“你早些跟俺说是你娘有重病不就好了，倒显得俺不讲道义，那俺把俺的位子让给你，你来接着排。”说着又把瘦书生提到队伍里他的位置，自己走了出来。
围观人们多是会心一笑，这壮汉虽然粗鲁了些却是个讲情义的。
后面的队伍听了梁大夫发话也纷纷散了去寻医馆内其他大夫，只剩寥寥数人还在接着排队，医馆很快又恢复了刚刚那般吵嚷。
梁大夫微微颔首：“你这丫头却是个会说的，就是不知做起来如何，别嘴上说着同为医者，实际上不过是花把式好看不中用，倒败了医者的名声。”
苏婉宁乖顺笑着：“晚辈今日只是来采买几味药材，也是听闻济世堂有位圣手才想来瞻仰一番，无意顶撞梁大夫。”
苏婉宁倒是颇有兴趣地四下望着，上次被刘之利接来时马车做得她直发晕干呕，完全顾不上往窗外眺望风景，如今眼下一片热闹祥和，倒是一派治世景象。
不一会儿她们三人便走到了济世堂前，这是一座三层木制建筑，门头上有匾上书三个大字“济世堂”，前有对联，上联是“但愿世间人无病”，下联是“何惜架上药生尘”，一楼堂内熙熙攘攘，有一长队更是直排到了店外去。
“呀，看这样子是梁神医在呢。”扶钗探头看去，“这队好像是从二楼排下来的，真是夸张。”
旁边有个排队的小哥儿听了搭话道：“谁说不是呢，我不过晚来了一会儿就排到这老后面，今儿估计连号都没了，姑娘若是要找梁大夫看病还是改日吧。”
苏婉宁挑挑眉：“我不看病，只是好奇这些人的病是不是真的非梁大夫不可医，好奇这梁大夫是否真的神医圣手罢了。”说罢领了两个丫鬟进了大堂。
宽阔的大堂内吵嚷声不绝于耳，一进门，苏婉宁的视线便被大堂一角居有一丈多的药房吸引住了，三个伙计立在柜台后，皆是白净短衫头脸皆围着白纱布，有条不紊地替病患们按处方抓药包药。
铜冲钵发出一声清亮好听的撞击声，而后药香四溢。
苏婉宁长吸了一口气，仿佛回到了自己幼年时住的那个小院，一时倍感亲切。
“小姐，我看那边拿药也是要排队的，我先去排队，您在这儿先休息吧。”扶钗搀着苏婉宁找了一处可坐的椅子说道。
“不必呀，钱在秋泉姐姐身上你去了拿什么付，”苏婉宁对着秋泉笑吟吟，“来时的路上我已把要买的东西说与你们听了，秋泉姐姐可还记得？”
秋泉听罢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一般脸色煞是难看，她一路上只顾在心里喊累，苏婉宁说了什么也只是嗯嗯敷衍，哪顾得上记她说了什么：“回小姐的话，奴婢只记得一些......”
“砰！”刚刚她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打断了秋泉含糊的回答，一时间大堂里的人都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位书生打扮的瘦弱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立着一个黑胖壮汉正怒气冲冲叫骂着：“你这瘦猴忒不识好歹，怎么你的命是命，俺的命就不是了？”
他对着旁边围观的人叫嚷道：“乡亲们讲讲道理，俺早起好不容易排上了梁大夫的队，这瘦猴自己来晚了便要插俺的队，俺不过推搡他一下他就躺在这不动弹，可不是要讹人。”
瘦弱书生听到这话慢慢爬起身子，佝偻着真跟瘦猴似的站在一旁，也不言语什么只拱手作揖，看着颇为可怜。
苏婉宁不等扶钗秋泉她们反应过来，起身走到他们身边，边走便仔细打量着二人，有些奇怪。
“你这书生...除却营养不良外加刚刚这位大哥推搡导致的皮外伤外，应该没什么疾病才对。”苏婉宁捏着下巴看着书生眼睛，“为何硬要插进队里找梁大夫呢？”
书生刚刚还只是灰头土脸有些狼狈，如今听了苏婉宁问话不知怎得悲伤大哭起来，只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抹着眼泪呜咽道：“姑娘说的对，小生并无疾病，但是我娘她，她突然病重了，人说只有梁大夫看得好这病，我实在没法...”
“我前日便来等，等不到便回家照顾老娘，就今日晚来了，谁知梁大夫就今天来了，刚刚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苏婉宁听了书生呜咽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确实是鬼迷心窍，这满京城莫不是只有一个梁大夫救得了你娘？就非守着这个神医，天下其他的大夫难不成都是吃干饭的庸医？”
“好狂的后生！”楼梯口传来了老者中气十足的声音。
苏婉宁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淡青长衫的精壮老者，显然就是传说中的梁大夫了，白须白眉，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而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位男子，想是和他一起听了响动从二楼下来的，其中有一位气宇轩昂，英气逼人，虽然坐在轮椅上气势却不弱人半分，此时正玩味地审视着人群，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与她视线相碰也不躲开。
梁大夫走到苏婉宁面前，上来便质问她：“丫头，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梁大夫，”苏婉宁不卑不亢，“同为医者，小女子没有质疑您医术的意思。”
“只是有些人盲目追求您的诊治，您不来便也不去看其他大夫，只觉得非要梁大夫看得才是准的。”她言辞恳切，“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重病，这不是有违济世堂前那句‘但愿世间人无病’？”
四下寂静无声，她的声音不大却颇有分量。
半晌梁大夫捻着胡子笑道：“小娃这一席话倒是把过错归到老夫身上了。”
苏婉宁心咚咚直跳，这是她前世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说出刚刚那番话纯粹是因为有感而发：“小女子不敢...”
“你们可听到了？”梁大夫转身看向人群，“城里不说远的，就济世堂里的张李两位大夫医术也是不俗，身上若有不爽也不必拖着。”
“看得起老夫指明要老夫来医的也不必天天日日来等，老夫往后每月每旬伊始都会在此坐诊，你们这样子排队不也扰了四邻生意？”
人群寂静无声，大汉挠挠头对书生说道：“你早些跟俺说是你娘有重病不就好了，倒显得俺不讲道义，那俺把俺的位子让给你，你来接着排。”说着又把瘦书生提到队伍里他的位置，自己走了出来。
围观人们多是会心一笑，这壮汉虽然粗鲁了些却是个讲情义的。
后面的队伍听了梁大夫发话也纷纷散了去寻医馆内其他大夫，只剩寥寥数人还在接着排队，医馆很快又恢复了刚刚那般吵嚷。
梁大夫微微颔首：“你这丫头却是个会说的，就是不知做起来如何，别嘴上说着同为医者，实际上不过是花把式好看不中用，倒败了医者的名声。”
苏婉宁乖顺笑着：“晚辈今日只是来采买几味药材，也是听闻济世堂有位圣手才想来瞻仰一番，无意顶撞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