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里有鬼
初二那年，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学校闹鬼，闹到最后是场乌龙。
小时候走夜路，怕身后有鬼，长大了走夜路，怕身后跟人。但我是个专一的人，从小到大，怕的东西一直没变，除了鬼，还是鬼。
说来奇怪，我从不看恐怖片，也不喜欢气氛诡异的悬疑电影，去游乐园不进鬼屋，明明什么都没见过，却一惊一乍疑神疑鬼，唯物主义的坚定信仰也救不了我。
不幸的是，我还有个爱找刺激的老父亲。
父亲着迷这个惊魂那个凶铃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视机砸吧羊村和狼堡。
母亲霸占电脑办公，父亲坐沙发上要换台，我藏起遥控器坚决不准，他只好拿着平板回卧室，那块小小的屏幕没有看鬼片的氛围。
父亲偏不带耳机，背景音乐和尖叫声从卧室溜进客厅里，我吓得脊背发凉，眼睛盯着电视机不敢随便乱瞟。
灰太狼万一今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把我连骨头带肉嚼碎了吞掉怎么办。
当天晚上我跟母亲睡一屋，父亲被赶到了我的小房间凑合一晚。
我拉着母亲的手弱小可怜又无助，“爸爸他瞪我。”
父亲尝试着躺在小床上，不出所料两条腿都伸不开，脚脖子搭着床尾的铁架，说道：“这辈子真是太短了……”
母亲似乎有点动容，父亲枕着双臂，哀叹：“肯定盖不住脚。”
母亲：“……”
晚饭是父亲最爱的鲈鱼汤，但他愁得只喝了汤，饭都没有多盛一碗。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睡在母亲怀里了，本来能睡得特别香，就是半夜尿急，摸到身边没人，我瞬间吓醒，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抱着枕头悄悄打开门，从门缝里张望。
我看到厨房亮着灯，父亲在吃鱼，母亲在热饭。
我憋了憋屈辱的泪水，跑进我的小房间关上门，鬼有什么好怕的，哪比得上母亲胳膊肘往外拐！
第二天上学，就听到学校里闹鬼的传闻。
芋圆讲得绘声绘色：“综合楼二楼，图书室顶上那间屋子，原本是间舞蹈教室，墙上装着长长的镜子，地上铺着血红色的地毯，厚厚的窗帘全都拉紧了，白天经过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阴森诡异的凉风，听说到了晚上，教室里就会发出断断续续的歌声，还有红色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我没敢参与到隔壁组的讨论中，但是芋圆的话一字不漏掉进耳朵里，我浑身紧绷着，握笔的手都僵住了，注意力全放在偷听上。
顾辰坐我对面，一直在低头看书，突然站起身，我眼前影子一晃，跟着他“噌”的一下站起来，问道:“啊?什么?你干什么?”
顾辰拎着水杯，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道:“我吗？当然是去打水。”
我神经兮兮跟他身后，说道:“我好像记得你有时候晚自习也去图书室……你，你以后还是别去了……综合楼闹鬼……”
“我知道啊，哪所学校不是坟地上建的。”顾辰说反话溜得飞起，我愣是没听出来，“一到晚上，实验室里流的水会变成血，下楼梯的时候千万不要数台阶，走廊上画像里的人眼睛会动，声控灯暗下去就喊不亮了，转个头就会发现白衣女鬼贴着你的脸……”
我俩走到楼梯口，声控灯忽然暗了，我战战兢兢拍拍手，没亮，跺跺脚，还是没亮，心态瞬间崩得爹妈不认，蹲在地上嗷嗷直叫，整栋楼的灯都应声亮了。
同学们冲出教室赶来围观，声音叽叽喳喳海浪似的能淹死人，我把脑袋埋在胳膊肘里，坚决不抬头丢这个脸。
最终还是顾辰把没脸见人的我拖回了教室。
当晚我就没骨气地抱着被子回主卧，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挪地方，父亲待不了两天就得回城里，临走前告诉母亲别太惯着我。
我摇着母亲袖子说害怕，父亲完败。
原本闹鬼这事儿一两天也就消停了，谁知真有胆子大的住宿生夜探综合楼，持续追踪报道最新消息，说是真能听见歌声，但又像吱吱呀呀的说话声，冒红光也是真的，他吓得腿都软了，三步下楼险些摔肿脸。
众人目光看向这位当代普罗米修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上次在图书室里笑到游戏送命的男生，名字叫张嘉树。
我们问他敢不敢再去一次，这次带上手机，录几段视频看看。
张嘉树原本犹豫，但他瞟了芋圆一眼，就答应了。
我们一致承诺绝不告老师，绝不打报告，绝不墙倒众人推，如果他不幸被抓，我们一定想尽办法，哪怕写万民书，也把他救出来。
顾辰从书里抬头，对我说这就叫:“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芋圆听到了，转身笑了笑:“不愧是语文课代表。”
我把手机借给张嘉树，次日我们一群人围在操场的监控盲区看视频，互相求证:“有声音吗，怎么听不到啊?”
“张嘉树你脚步声太重了吧。”
“卧槽，真的有红光！”
芋圆提议:“我们今天晚上去一起看看吧。”
众人跃跃欲试，忽然有人问:“班长你说呢?”
我……我还说个屁呀，他们就想拉个垫背的！
我看向顾辰，他双手插兜靠着双杠竖杆，“去吧，你肯定能把全校老师都喊醒，还怕查不出真相吗?”
他说反话真是一绝。
这要是闹出事，当班长的绝对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拎出来叫家长。
我没胆量，墙头草顺风倒，“还是……不去了吧。”
“切……”众人异口同声。
张嘉树拍了拍顾辰的肩膀，大笑:“你当管媳妇儿呢，班长也真听话，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人咋这么能笑，笑起来没完没了，并没有发觉自己在他的笑声里涨红了脸。
也许我只是想转移注意力，故意装作只听到他踩了鸭脖子的笑声，而不是前面两句话。
“你开什么玩笑！叫你瞎说！”
芋圆把我拉到身后，作势伸手去打他。
我趁机揉了揉两边的脸颊，把怦怦乱跳的小心脏按回肚子里。
小时候走夜路，怕身后有鬼，长大了走夜路，怕身后跟人。但我是个专一的人，从小到大，怕的东西一直没变，除了鬼，还是鬼。
说来奇怪，我从不看恐怖片，也不喜欢气氛诡异的悬疑电影，去游乐园不进鬼屋，明明什么都没见过，却一惊一乍疑神疑鬼，唯物主义的坚定信仰也救不了我。
不幸的是，我还有个爱找刺激的老父亲。
父亲着迷这个惊魂那个凶铃的时候，我正对着电视机砸吧羊村和狼堡。
母亲霸占电脑办公，父亲坐沙发上要换台，我藏起遥控器坚决不准，他只好拿着平板回卧室，那块小小的屏幕没有看鬼片的氛围。
父亲偏不带耳机，背景音乐和尖叫声从卧室溜进客厅里，我吓得脊背发凉，眼睛盯着电视机不敢随便乱瞟。
灰太狼万一今晚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把我连骨头带肉嚼碎了吞掉怎么办。
当天晚上我跟母亲睡一屋，父亲被赶到了我的小房间凑合一晚。
我拉着母亲的手弱小可怜又无助，“爸爸他瞪我。”
父亲尝试着躺在小床上，不出所料两条腿都伸不开，脚脖子搭着床尾的铁架，说道：“这辈子真是太短了……”
母亲似乎有点动容，父亲枕着双臂，哀叹：“肯定盖不住脚。”
母亲：“……”
晚饭是父亲最爱的鲈鱼汤，但他愁得只喝了汤，饭都没有多盛一碗。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睡在母亲怀里了，本来能睡得特别香，就是半夜尿急，摸到身边没人，我瞬间吓醒，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抱着枕头悄悄打开门，从门缝里张望。
我看到厨房亮着灯，父亲在吃鱼，母亲在热饭。
我憋了憋屈辱的泪水，跑进我的小房间关上门，鬼有什么好怕的，哪比得上母亲胳膊肘往外拐！
第二天上学，就听到学校里闹鬼的传闻。
芋圆讲得绘声绘色：“综合楼二楼，图书室顶上那间屋子，原本是间舞蹈教室，墙上装着长长的镜子，地上铺着血红色的地毯，厚厚的窗帘全都拉紧了，白天经过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阴森诡异的凉风，听说到了晚上，教室里就会发出断断续续的歌声，还有红色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我没敢参与到隔壁组的讨论中，但是芋圆的话一字不漏掉进耳朵里，我浑身紧绷着，握笔的手都僵住了，注意力全放在偷听上。
顾辰坐我对面，一直在低头看书，突然站起身，我眼前影子一晃，跟着他“噌”的一下站起来，问道:“啊?什么?你干什么?”
顾辰拎着水杯，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道:“我吗？当然是去打水。”
我神经兮兮跟他身后，说道:“我好像记得你有时候晚自习也去图书室……你，你以后还是别去了……综合楼闹鬼……”
“我知道啊，哪所学校不是坟地上建的。”顾辰说反话溜得飞起，我愣是没听出来，“一到晚上，实验室里流的水会变成血，下楼梯的时候千万不要数台阶，走廊上画像里的人眼睛会动，声控灯暗下去就喊不亮了，转个头就会发现白衣女鬼贴着你的脸……”
我俩走到楼梯口，声控灯忽然暗了，我战战兢兢拍拍手，没亮，跺跺脚，还是没亮，心态瞬间崩得爹妈不认，蹲在地上嗷嗷直叫，整栋楼的灯都应声亮了。
同学们冲出教室赶来围观，声音叽叽喳喳海浪似的能淹死人，我把脑袋埋在胳膊肘里，坚决不抬头丢这个脸。
最终还是顾辰把没脸见人的我拖回了教室。
当晚我就没骨气地抱着被子回主卧，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挪地方，父亲待不了两天就得回城里，临走前告诉母亲别太惯着我。
我摇着母亲袖子说害怕，父亲完败。
原本闹鬼这事儿一两天也就消停了，谁知真有胆子大的住宿生夜探综合楼，持续追踪报道最新消息，说是真能听见歌声，但又像吱吱呀呀的说话声，冒红光也是真的，他吓得腿都软了，三步下楼险些摔肿脸。
众人目光看向这位当代普罗米修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就是上次在图书室里笑到游戏送命的男生，名字叫张嘉树。
我们问他敢不敢再去一次，这次带上手机，录几段视频看看。
张嘉树原本犹豫，但他瞟了芋圆一眼，就答应了。
我们一致承诺绝不告老师，绝不打报告，绝不墙倒众人推，如果他不幸被抓，我们一定想尽办法，哪怕写万民书，也把他救出来。
顾辰从书里抬头，对我说这就叫:“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芋圆听到了，转身笑了笑:“不愧是语文课代表。”
我把手机借给张嘉树，次日我们一群人围在操场的监控盲区看视频，互相求证:“有声音吗，怎么听不到啊?”
“张嘉树你脚步声太重了吧。”
“卧槽，真的有红光！”
芋圆提议:“我们今天晚上去一起看看吧。”
众人跃跃欲试，忽然有人问:“班长你说呢?”
我……我还说个屁呀，他们就想拉个垫背的！
我看向顾辰，他双手插兜靠着双杠竖杆，“去吧，你肯定能把全校老师都喊醒，还怕查不出真相吗?”
他说反话真是一绝。
这要是闹出事，当班长的绝对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拎出来叫家长。
我没胆量，墙头草顺风倒，“还是……不去了吧。”
“切……”众人异口同声。
张嘉树拍了拍顾辰的肩膀，大笑:“你当管媳妇儿呢，班长也真听话，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人咋这么能笑，笑起来没完没了，并没有发觉自己在他的笑声里涨红了脸。
也许我只是想转移注意力，故意装作只听到他踩了鸭脖子的笑声，而不是前面两句话。
“你开什么玩笑！叫你瞎说！”
芋圆把我拉到身后，作势伸手去打他。
我趁机揉了揉两边的脸颊，把怦怦乱跳的小心脏按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