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狩猎（一）
第七章 狩猎
“你不能预测生活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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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爱：
多让我羞耻啊，用这样的词称呼你。可找不到词给予你，再诗意一些或再准确一些都不能抚平我将溢出的心。从有给你写信的想法出现开始，我就一边期待着你的回信一边畏惧你的回答。江春一别已过14天，你还好吗？你是否同我一般度日如年？
我愧疚于林群青妹妹，也愧疚于201组你的组员。可我本着做出成绩的心，你知道我也曾是像你一样的学生，我不忍心看你随波逐流，也不愿意你被拖成我如今的样子。自从毕业留在学校，没有一刻不顾忌着他人的想法，做的太好会被排斥，做的太差也被排斥，我为了一个面子放弃了多少课题！多少次我站在阳台吹着夜风，想就此离开这个地方，去乡村或国外寻求纯粹的科研之地。直到那夜我看见了你提交的研究方案，全新的思路，庞大的实验量，你写“自古以来一切成果都经过无数次尝试”，我才意识到自己多久只顾着抚慰内心的焦躁，我才意识到自己都没动手去做些什么。
当我认识你，觉得你不如想象中的深沉，你既活泼又执着，仿佛曾经的我，远远超越现在的我，而你的才华更令我瞠目结舌，令我嫉妒，令我高兴！在你的面前我无所适从，该严肃一些亲切一些？只要你在视线范围内，我就不能是我自己，天呐！我的举止真是滑稽，真是幼稚，可这是我的全部，我的真心啊！你是推动我心中的西西弗斯石头的人，你是我生活中全部的光啊！
得知林群青被送去了西欧，我心如刀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初心是替你舍弃无谓的慈悲，并非要摧毁你们的情谊。可我不自量力，我自己没有挚友，根本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我害死了你的友谊，这该怎样忏悔赎罪？
可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求求你别让我等待，这煎熬是地狱的烈火。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为我自己澄清，我的父亲于浩勤当初问你要实验名号的事，是我知道也同意的，我从头到尾都认为这是为了解决性别危机，而我也真心想为beta做些事。质询过父亲后，我得知是林鸿远叔父建议将你彻底除名，因你不愿加入军方实验室，更因为你是beta，我不确定林群青的父亲林鸿星叔父是否也参与，他曾向父亲说过群青与你的事，但群青与她祖母的家族有婚约。
最后一件事，是你拜托我查清楚的，伯父伯母是否真的被林氏拒于门外，救护站的登记员并未记录二位曾进入过或被拒绝过进入救护站，当时死伤者众多，林氏并非针对个人，而是将大批人冻死在门外。过多的我无意再说，只恨林鸿星叔父与伯父伯母是旧识却不多加关照，更恨这场灾难要给予你我如此多的痛苦。
——于听岚6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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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中心城不见积雪，清明才过。然而人们身上汗滴如雨，敲敲打打声不绝于耳，直到深夜才逐渐安静下来。
自从政府要求以庇护所为中心重建家园，政策一个一个下来，虽激起过不小的火花，最终都被断井残垣消磨干净，最终十六岁至七十岁的beta都要参军入伍，alpha全部升职为军官，Omega倍加珍贵，绕陆安中心城走一圈都遇不到半个。
十一点左右，基建军人回到休息处，有的草草冲个凉水澡，有的直接脱了鞋睡觉，更多的是抠脚吹牛谈天说地，趁12点熄灯前找回一点儿“当年”。
然而，军营中一片死寂。
“我今天问了工头，他说的跟我们想的一样。”飞蛾撞着昏黄的灯，灯下十六个人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忽然门被人打开，那少年灰头土脸，头发一簇一簇的，慢慢将目光落到房间最深处的床铺，喘着气说：“沈言。”
“不行！”他的上铺赫然是成诚，“我去找群青，她一定有办法。”
“站住，你去哪儿找她？”沈言拉住她，“她还不够痛苦吗？”
“那怎么办？”成诚下意识把右手放进口袋，塑料袋里的银灰柔软而细腻。
沈言皱着眉，叹了口气，转身躺回床上，道：“睡觉。”
恰好此时熄灯，其他人也顺水推舟不再管他。
凌晨一点半，宿舍鼾声四起，沈言轻手轻脚出门，径直往树林跑，一路上伸手不见五指，等到树林深处更是寸步难行，沈言却没一点停留的意思。
当第一个人被叫走的时候，大家都相信他是真的加官进爵去了。
忽然月光漏下来，一个大坑出现在眼前，坑里有数十具尸体。
Hunting.
沈言是下一个猎物。
出了这片树林，还有三米高用来挡野兽的铁丝网围着整个军营，大门荷枪实弹的军官他也不可能打得过。
第二天早晨，沈言没有任何异样地吃饭、列队，走向工地。他们小队的工程是政府大楼东面一角，背后是一幢倒塌的大楼，废墟有五六米高，将二十米开外的房子也埋在身下，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遮天蔽日的骇人场景。
沈言想着，有些入了神。半晌才听见成诚叫他：“地下停车场，我之前下去过，另一面的出口没埋起来。”
“我能跑多远？”沈言无奈道。
“张予飞，出口有多宽，车能出去吗？”问话的是他们的室友。
“有一块大石头，敲掉一半就能出去，但我们没车啊。”
“我会修。”室友笑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下去看看。”
事情比预想中顺利得多，中午室友修好了车，下午沈言敲碎了石头，傍晚饭后，火烧云弥漫整个苍穹，能落下血来。
那天晚上，军官说了什么沈言没听清，他只知道，明天是他此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反倒有些兴奋起来，似乎借着酒劲说了很多话，三年来话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至于夜里，夜里，他梦见了那双开着红莲的眼睛。
“你不能预测生活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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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爱：
多让我羞耻啊，用这样的词称呼你。可找不到词给予你，再诗意一些或再准确一些都不能抚平我将溢出的心。从有给你写信的想法出现开始，我就一边期待着你的回信一边畏惧你的回答。江春一别已过14天，你还好吗？你是否同我一般度日如年？
我愧疚于林群青妹妹，也愧疚于201组你的组员。可我本着做出成绩的心，你知道我也曾是像你一样的学生，我不忍心看你随波逐流，也不愿意你被拖成我如今的样子。自从毕业留在学校，没有一刻不顾忌着他人的想法，做的太好会被排斥，做的太差也被排斥，我为了一个面子放弃了多少课题！多少次我站在阳台吹着夜风，想就此离开这个地方，去乡村或国外寻求纯粹的科研之地。直到那夜我看见了你提交的研究方案，全新的思路，庞大的实验量，你写“自古以来一切成果都经过无数次尝试”，我才意识到自己多久只顾着抚慰内心的焦躁，我才意识到自己都没动手去做些什么。
当我认识你，觉得你不如想象中的深沉，你既活泼又执着，仿佛曾经的我，远远超越现在的我，而你的才华更令我瞠目结舌，令我嫉妒，令我高兴！在你的面前我无所适从，该严肃一些亲切一些？只要你在视线范围内，我就不能是我自己，天呐！我的举止真是滑稽，真是幼稚，可这是我的全部，我的真心啊！你是推动我心中的西西弗斯石头的人，你是我生活中全部的光啊！
得知林群青被送去了西欧，我心如刀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初心是替你舍弃无谓的慈悲，并非要摧毁你们的情谊。可我不自量力，我自己没有挚友，根本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我害死了你的友谊，这该怎样忏悔赎罪？
可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求求你别让我等待，这煎熬是地狱的烈火。
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为我自己澄清，我的父亲于浩勤当初问你要实验名号的事，是我知道也同意的，我从头到尾都认为这是为了解决性别危机，而我也真心想为beta做些事。质询过父亲后，我得知是林鸿远叔父建议将你彻底除名，因你不愿加入军方实验室，更因为你是beta，我不确定林群青的父亲林鸿星叔父是否也参与，他曾向父亲说过群青与你的事，但群青与她祖母的家族有婚约。
最后一件事，是你拜托我查清楚的，伯父伯母是否真的被林氏拒于门外，救护站的登记员并未记录二位曾进入过或被拒绝过进入救护站，当时死伤者众多，林氏并非针对个人，而是将大批人冻死在门外。过多的我无意再说，只恨林鸿星叔父与伯父伯母是旧识却不多加关照，更恨这场灾难要给予你我如此多的痛苦。
——于听岚6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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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中心城不见积雪，清明才过。然而人们身上汗滴如雨，敲敲打打声不绝于耳，直到深夜才逐渐安静下来。
自从政府要求以庇护所为中心重建家园，政策一个一个下来，虽激起过不小的火花，最终都被断井残垣消磨干净，最终十六岁至七十岁的beta都要参军入伍，alpha全部升职为军官，Omega倍加珍贵，绕陆安中心城走一圈都遇不到半个。
十一点左右，基建军人回到休息处，有的草草冲个凉水澡，有的直接脱了鞋睡觉，更多的是抠脚吹牛谈天说地，趁12点熄灯前找回一点儿“当年”。
然而，军营中一片死寂。
“我今天问了工头，他说的跟我们想的一样。”飞蛾撞着昏黄的灯，灯下十六个人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忽然门被人打开，那少年灰头土脸，头发一簇一簇的，慢慢将目光落到房间最深处的床铺，喘着气说：“沈言。”
“不行！”他的上铺赫然是成诚，“我去找群青，她一定有办法。”
“站住，你去哪儿找她？”沈言拉住她，“她还不够痛苦吗？”
“那怎么办？”成诚下意识把右手放进口袋，塑料袋里的银灰柔软而细腻。
沈言皱着眉，叹了口气，转身躺回床上，道：“睡觉。”
恰好此时熄灯，其他人也顺水推舟不再管他。
凌晨一点半，宿舍鼾声四起，沈言轻手轻脚出门，径直往树林跑，一路上伸手不见五指，等到树林深处更是寸步难行，沈言却没一点停留的意思。
当第一个人被叫走的时候，大家都相信他是真的加官进爵去了。
忽然月光漏下来，一个大坑出现在眼前，坑里有数十具尸体。
Hunting.
沈言是下一个猎物。
出了这片树林，还有三米高用来挡野兽的铁丝网围着整个军营，大门荷枪实弹的军官他也不可能打得过。
第二天早晨，沈言没有任何异样地吃饭、列队，走向工地。他们小队的工程是政府大楼东面一角，背后是一幢倒塌的大楼，废墟有五六米高，将二十米开外的房子也埋在身下，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遮天蔽日的骇人场景。
沈言想着，有些入了神。半晌才听见成诚叫他：“地下停车场，我之前下去过，另一面的出口没埋起来。”
“我能跑多远？”沈言无奈道。
“张予飞，出口有多宽，车能出去吗？”问话的是他们的室友。
“有一块大石头，敲掉一半就能出去，但我们没车啊。”
“我会修。”室友笑道，“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下去看看。”
事情比预想中顺利得多，中午室友修好了车，下午沈言敲碎了石头，傍晚饭后，火烧云弥漫整个苍穹，能落下血来。
那天晚上，军官说了什么沈言没听清，他只知道，明天是他此生以来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反倒有些兴奋起来，似乎借着酒劲说了很多话，三年来话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至于夜里，夜里，他梦见了那双开着红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