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
云雾叆叇，不见一丝光。凌晨下了场小雨，凹凸不平的地面积了滩水，几个小孩轮流在那踩水玩。慧生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常这样玩，不过都是会揪着裤子，弄湿了裤子会被骂。
慧生自从来到这里，每日最久的活动就是瘫在沙发上喝咖啡读书看窗外的事，景色只有在广阔的天地才看得清，看得美。
大胡子留下了一行字一一去去就回一一贺华。
慧生对此已见怪不怪了，既然如此自己只需要静等，反正从小到大所有事都是大胡子帮他打理的。家道中落后，父亲曾劝大胡子另寻去处，大胡子不肯，父亲也知道大胡子倔强，也不再提起了。
软绵绵的沙发像绵羊般将慧生托起，轻飘飘如浮云。
开始觉得来这是多此一举的事，既然我对父亲没有任何感情，又为何要完成他的遗愿。慧生眯起眼睛想着，手背贴在额上。
今天他仍不想出去，就算刚才水上川来敲门，慧生也不吭声，并且打电话给前台让他告诉水上川我不在。
慧生对着雾气氤氲的褐色湖面吟诵诗一一
我不赞颂的热烈而盲目的玫瑰
可望而不可即的玫瑰
你的不在萦绕着我
犹如系在脖子上的绳索
好似落水者周边的汪洋
感到足够时，他想动手写一篇小说，可握着笔的手不停的颤抖，不断地坠落，不禁回忆起飘飘忽忽的过去。
诗靠在我的肩上，“你太瘦了，不舒服。”诗用温暖的手当枕头垫着头。
诗勾着我的脖子揉了揉我的耳垂，“软乎乎的。”
我们互相靠着，面对着墙壁，我支起胳膊撑着下巴。没有什么变化呀，还是一个样。我嘟囔着。
“什么？”
“什么？”
“你刚才说了什么？”
本以为是心里话，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我说，没有变化，都一个样。”
“世事不是变化无常么，你看的书多，肯定懂这个道理吧。”
“我以为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窗子往外看，看到的事物就会不一样。”
“像小孩子，总有莫名的好奇心。”
“总要抱着好奇心才能活下去嘛。”
“对嘛，人要是没有好奇心该怎样面对枯燥无味的生活呢。”
“永恒的死便是无限的活。”火光在她脸上飘忽不定，风忽然吹灭火时，四周又陷入了死寂，只有等那火再燃气，才仿佛看见希望一般拥上去。
“我们都缺少真善美，也就是说我们都不配有。”
“我以前有很多朋友，自从他们发现我爸是精神病后就不理我了，他们认为会遗传到身上，他们认为我会杀了他们。我爸死后，我和我妈一起生活，她是个灯红酒绿的女人。我讨厌她，我从家里逃出来，就会来这里。”
我们之间的膜变得薄些了，开始互相倾吐苦恼和苦闷的人生。
“你打算上大学？”
“考得上就去，考不上就没办法。”
“也是。”
“你呢？”
“不想。”
之后陷入了沉默，当两个人默契到一定程度时，连沉默也是同步的，更何况我们都是同一种性格，所以彼此是互相共存的。
“默尔索，你母亲死时，你伤心么？”
“我只感到一瞬间的悲哀，之后悲伤便荡然无存了，我没有哭，别人视我为白眼狼。”
“布锐斯为你奏歌。”
“他们都是被阿加雷斯、阿加曼那控制的活死人。”
太阳已离开子午圈交进金牛座，黑夜也离开子午圈交进天蝎座。因此，正像一个人若为要事所催，不管他在路上会遇到什么事情，决不中途歇下，只是向前赶路……
“于是我沿着铁轨跑，跑到双腿发软，全身发烫才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列车带来一阵风霎时让我沉沦其中，陡然生出的可怕想法使我不断地大口灌水，以为只要冷静下来就不再去想了。”
太阳悲悲切切、切切悲悲地冉冉升起，它所照见的景物，再也没有比这个人更悲惨的了。
“你富有才华，情感高尚，却没有施展才华、流露情感的机会，不能有所作为，也无力谋取自己的幸福。”火光一直在摇曳，在那个最寂寥的时候。
他深知自己的症结所在，却听天命，任凭自己年复一年地虚度光阴，消耗殆尽。
慧生脑中的思潮翻卷，海啸一般地涌入心扉，烟熄灭了，他看着被风吹熄的烟，转了几下，关上窗再点燃烟。
我所有的不幸，都源于我的懦弱。我害怕追求爱，害怕得到，害怕失去，人的悲剧就是能得到幸福。幸福就像舌头，嘴唇干燥时就会舔一舔，湿润时便不会出现，任由其变干。
他写在稿纸上，作为开头段觉得不够好，于是他修改了一番一一
归根结底，回忆是一条无尽的路，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
结尾时，他写：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当他写上第二章时，灵感没有出现，于是搁笔吸烟。
当一个人安静时，总会感到莫名的悲伤，那都是往事带来的。
“沿着轨道一直走会到哪里？”
“哥伦比亚，奥林匹斯山。”
“太远了，不想去。”
“会看见一片海，碧蓝的海，有一个渔夫总会在那里捕鱼。我们经常互相打招呼。”
“现在还在吗？”
我瞧着淡橘色的晚霞，说：“现在不在，明天清晨时在。”
“那明天看看吧。”
“渔夫都很早起的。”
“喂，不要瞧不起人嘛，我只是喜欢看书看到半夜再吃桶杯面然后睡觉而已。”
“那样会死人的。”
“所以说还是自然死最好吧？”
我没有作答，我也不知道是自然死亡好还是非自然死亡好，或者自杀是好的，但却是痛苦的，和母亲一样，胃痉挛是极度痛苦的，如同有钻子一直在钻你肚皮，甚至穿了个洞。
我们见面的第七次时都深知一一我们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畏首畏尾，而后便习惯了。
慧生自从来到这里，每日最久的活动就是瘫在沙发上喝咖啡读书看窗外的事，景色只有在广阔的天地才看得清，看得美。
大胡子留下了一行字一一去去就回一一贺华。
慧生对此已见怪不怪了，既然如此自己只需要静等，反正从小到大所有事都是大胡子帮他打理的。家道中落后，父亲曾劝大胡子另寻去处，大胡子不肯，父亲也知道大胡子倔强，也不再提起了。
软绵绵的沙发像绵羊般将慧生托起，轻飘飘如浮云。
开始觉得来这是多此一举的事，既然我对父亲没有任何感情，又为何要完成他的遗愿。慧生眯起眼睛想着，手背贴在额上。
今天他仍不想出去，就算刚才水上川来敲门，慧生也不吭声，并且打电话给前台让他告诉水上川我不在。
慧生对着雾气氤氲的褐色湖面吟诵诗一一
我不赞颂的热烈而盲目的玫瑰
可望而不可即的玫瑰
你的不在萦绕着我
犹如系在脖子上的绳索
好似落水者周边的汪洋
感到足够时，他想动手写一篇小说，可握着笔的手不停的颤抖，不断地坠落，不禁回忆起飘飘忽忽的过去。
诗靠在我的肩上，“你太瘦了，不舒服。”诗用温暖的手当枕头垫着头。
诗勾着我的脖子揉了揉我的耳垂，“软乎乎的。”
我们互相靠着，面对着墙壁，我支起胳膊撑着下巴。没有什么变化呀，还是一个样。我嘟囔着。
“什么？”
“什么？”
“你刚才说了什么？”
本以为是心里话，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我说，没有变化，都一个样。”
“世事不是变化无常么，你看的书多，肯定懂这个道理吧。”
“我以为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窗子往外看，看到的事物就会不一样。”
“像小孩子，总有莫名的好奇心。”
“总要抱着好奇心才能活下去嘛。”
“对嘛，人要是没有好奇心该怎样面对枯燥无味的生活呢。”
“永恒的死便是无限的活。”火光在她脸上飘忽不定，风忽然吹灭火时，四周又陷入了死寂，只有等那火再燃气，才仿佛看见希望一般拥上去。
“我们都缺少真善美，也就是说我们都不配有。”
“我以前有很多朋友，自从他们发现我爸是精神病后就不理我了，他们认为会遗传到身上，他们认为我会杀了他们。我爸死后，我和我妈一起生活，她是个灯红酒绿的女人。我讨厌她，我从家里逃出来，就会来这里。”
我们之间的膜变得薄些了，开始互相倾吐苦恼和苦闷的人生。
“你打算上大学？”
“考得上就去，考不上就没办法。”
“也是。”
“你呢？”
“不想。”
之后陷入了沉默，当两个人默契到一定程度时，连沉默也是同步的，更何况我们都是同一种性格，所以彼此是互相共存的。
“默尔索，你母亲死时，你伤心么？”
“我只感到一瞬间的悲哀，之后悲伤便荡然无存了，我没有哭，别人视我为白眼狼。”
“布锐斯为你奏歌。”
“他们都是被阿加雷斯、阿加曼那控制的活死人。”
太阳已离开子午圈交进金牛座，黑夜也离开子午圈交进天蝎座。因此，正像一个人若为要事所催，不管他在路上会遇到什么事情，决不中途歇下，只是向前赶路……
“于是我沿着铁轨跑，跑到双腿发软，全身发烫才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列车带来一阵风霎时让我沉沦其中，陡然生出的可怕想法使我不断地大口灌水，以为只要冷静下来就不再去想了。”
太阳悲悲切切、切切悲悲地冉冉升起，它所照见的景物，再也没有比这个人更悲惨的了。
“你富有才华，情感高尚，却没有施展才华、流露情感的机会，不能有所作为，也无力谋取自己的幸福。”火光一直在摇曳，在那个最寂寥的时候。
他深知自己的症结所在，却听天命，任凭自己年复一年地虚度光阴，消耗殆尽。
慧生脑中的思潮翻卷，海啸一般地涌入心扉，烟熄灭了，他看着被风吹熄的烟，转了几下，关上窗再点燃烟。
我所有的不幸，都源于我的懦弱。我害怕追求爱，害怕得到，害怕失去，人的悲剧就是能得到幸福。幸福就像舌头，嘴唇干燥时就会舔一舔，湿润时便不会出现，任由其变干。
他写在稿纸上，作为开头段觉得不够好，于是他修改了一番一一
归根结底，回忆是一条无尽的路，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
结尾时，他写：长日尽处，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将看到我的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
当他写上第二章时，灵感没有出现，于是搁笔吸烟。
当一个人安静时，总会感到莫名的悲伤，那都是往事带来的。
“沿着轨道一直走会到哪里？”
“哥伦比亚，奥林匹斯山。”
“太远了，不想去。”
“会看见一片海，碧蓝的海，有一个渔夫总会在那里捕鱼。我们经常互相打招呼。”
“现在还在吗？”
我瞧着淡橘色的晚霞，说：“现在不在，明天清晨时在。”
“那明天看看吧。”
“渔夫都很早起的。”
“喂，不要瞧不起人嘛，我只是喜欢看书看到半夜再吃桶杯面然后睡觉而已。”
“那样会死人的。”
“所以说还是自然死最好吧？”
我没有作答，我也不知道是自然死亡好还是非自然死亡好，或者自杀是好的，但却是痛苦的，和母亲一样，胃痉挛是极度痛苦的，如同有钻子一直在钻你肚皮，甚至穿了个洞。
我们见面的第七次时都深知一一我们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畏首畏尾，而后便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