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尚书

  “好啦,若竹就别为难阿梨了。”我打趣道。

  “你们真是折煞我啊!两个天仙般的人在我跟前比美,还要我评判。你们两都美若天仙,只是美得不一样,所以没有可比性。霂霂好比这秋风中的菊,总是淡淡的,但不经意间一颦一笑就悄悄潜入了你的心;而若竹是雪中傲梅,倔强而坚韧,不服输,不认命,在洁白一片的苍茫大地,那抹红和傲骨直击人心。”阿梨很认真地思索着。

  “阿梨,虽见你平时如此大大咧咧,没想到观察体会如此细致!”若竹感叹道,“你今日这么说似乎与那日寒山寺的主持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主持说了什么?”阿梨一下来了兴趣。

  “天机不可泄露。”若竹故意卖关子。

  “我猜猜,若竹说你如梅般,一身正气不屈,挺立于世间;霂霂便如菊,富贵如浮云,淡泊名利?”

  “阿梨,你竟全说中了!”若竹惊讶道。

  我也惊讶于阿梨的回答,没想到最粗心大意的人,却如此心细。

  “怎么样?我厉害吧!江湖人称梨半仙!”

  “好一个梨半仙!”傅逸尘摇着把扇子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袭墨蓝衣裳的林逸。

  阿梨见傅逸尘的调侃,不服道:“傅大公子,若是不服,不如我帮你和那醉仙居的入画算一算?”

  傅逸尘突现窘态,连忙拒绝,“梨半仙,还是不必了。”

  “霂霂,有急事需你和我走一趟。”林逸走到我跟前,欲将我带走。

  阿梨和若竹一副八卦地望着我两,示意让我快去,不要管他们两。

  ——

  我跟着林逸和傅逸尘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傅逸尘摆出一副眼不见心为净的表情,闭上眼睛,皱起眉头,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咒语。

  傅逸尘这反常的态度勾起了我的疑惑,我转头想去问坐在一旁的林逸,正对上他那望着我含笑的眼眸。那眼里流露出的温柔让我含羞了片刻,我正欲发问时,林逸凑近在我耳畔说, “霂霂不可以盯别的男子看这么久,何况为夫还在身边!”

  我被林逸这孟浪话,羞得说不出话,只能眨着眼瞪着他。对面的傅逸尘仿佛听到了我们两的窃窃私语,嘴里不停地念着“罪过啊!罪过啊!”而林逸一副洋洋得意得逞地样子望着我。

  ——

  马车停靠,终于打破了这诡异氛围。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气派豪华的尚书府。柳尚书,陇西寒门出身,先帝开创官员分科考试,博得头筹。入官场三十余载,从小小的国子祭酒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尚书令。事业有成,还娶了当今圣上的妹妹-—长乐公主。坊间热议,柳尚书乃真寒门骄傲,凭自己的努力将柳家从陇西寒门变成了如今长安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

  尚书府宽大气辉煌,但我总觉得这廊道曲折蜿蜒,令人眩晕。经过重重门槛,进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厅堂,里面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暗红色杭绸袍子,虽年近六旬,但腰板挺直,身材高挺,鼻梁耸立在面中,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尚书大人,今日请我们来,有何贵干?”傅逸尘懒洋洋地开口道。

  “听闻世子夫人医术高超,家中孙儿这半月来咳嗽不断,宫中太医、江湖郎中寻了无数,不知世子夫人可否帮忙看看孙儿的病情?”见尚书欲朝我作揖,一副诚恳请求状。

  “老师大人,这使不得。夫妻本一体,您是徒儿的师傅,也是霂霂的师傅。徒儿为师傅做事,本是天经地义,何来这虚礼?”林逸立马上前阻止尚书的行为。

  我立马领会到林逸话中的意思,“夫君所言甚是,苏家本是医学世家,治病救人本是责任与使命,何来谢字?更何况尚书大人还是夫君的师傅,这恩情苏霂是受不起的。”

  这么一来一回间,我便被带到了柳尚书孙儿房中。见一中年贵妇和一名年轻妇人围座在一张小床旁,小床外围着一圈圈待命的仆人。

  “这焚香味道怎么这么重!”刚进房,傅逸尘就被这厚重的香氛呛的直打喷嚏。

  那几名妇人见我们的到来,便立马起身,迎我上前去。我见床榻上的孩提,意识模糊,皮肤已有发紫的迹象,我手上去摸那额头竟然如火球般炽热。但其手脚冰凉,小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旁边那年轻妇人正是孩子母亲,尚书令的儿媳妇—王氏。王氏正低头抹着眼泪,回答我这孩子病情。我皱着眉,回想起和祖父在江陵时遇到一家渔户家小儿有着类似症状。渔户家贫,无钱请郎中看病,因风寒就托不治,而导致这病情恶化。可尚书令府中不应出现这情况,我顿生疑惑。

  “长乐公主和夫人,小少爷素体亏损,风温热毒炽盛,热入心营,热灼真阴,因而阴竭阳衰,即中毒性肺炎。病情刻不容缓,先容我为小少爷开几副药喝下。若服二三剂高烧不退,原方再加附子少量。”

  长乐公主听了,立马叫下人开始煎药。长乐公主虽生皇家,但完全不同于晋阳公主的骄横跋扈,好似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婆婆。

  “那先照着世子夫人的方子煎药,这几日只怕要多劳烦夫人跑几趟尚书府了。”

  “师母何必言谢,这都是苏霂医者分内之事。”

  “世子夫人还真有当年你祖母的风韵啊!”长乐公主望着我感叹道。

  听到祖母,我一惊,本欲进一步询问,随后却被林逸与尚书令的交谈声打断思绪。

  ——

  回府的路上,傅逸尘被一直念叨着尚书府中的香薰呛人。

  提到香薰,我脚步放缓,奋力地在记忆中搜寻什么。

  林逸似察觉到,也放缓脚步,“霂霂,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今日在尚书府问道的香薰与那日在公主寝宫味道很相似。今日问诊,我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小少爷如今病症是因为风寒拖得太久才恶化成这样,按道理来说,太医应该不会看不出来,不应该会错过这最佳治疗时期。还是这香薰加重恶化了这病情?”

  林逸听到了我的疑惑,也不禁微皱着眉。“那依霂霂的意思,这人的手从皇宫伸到了尚书府中?”

  “林逸,我只能根据现有的病情来推断原因,但不能判断这背后的波涛汹涌。”

  “霂霂,我知道,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林逸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让我心安,“明日我便叫管家去查一下府上香焚,莫不能让这人将手伸到了国公府中。”

  傅逸尘本大摇大摆的走着,却没想到走着走着身后两人就不见了踪影。待到他反应过来,便看到眼前两人浓情蜜意,摇着扇子一脸看戏,“好一副一唱一和,夫唱妇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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