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怀若掀开自己枕边的床单，那里藏着一个由棕色细绳穿着的钥匙和一个细小的镶了金的令牌。
怀若将他轻轻拿起，藏在袖子中，出门了。
廷昭前往河南的前一晚，怀若趁廷昭睡得熟，将此物从廷昭的衣服上解了下来。
原本从庆安殿到神锐司的路并不近，但怀若走了几趟，愈发熟悉，不多时就来到了神锐司门外，巧得是，门口清扫的依然是上次那个小都尉。
那人一见是怀若，问都没问，便提着扫帚进了门，去叫廷昭了。
廷昭出来时，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手边的袖带歪七扭八，半张脸上都是灰，原本潇洒英挺的发髻也歪散着。
“你这是？抓犯人去了还是当犯人去了？”怀若打趣他道。
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又伸手划拉了一下脸上贴着的散发：“没，东西丢了，我找找。”
那令牌是秦越交给廷昭的，有了那令牌和钥匙便可以进入神锐司的卷宗室，廷昭若是弄丢了，可是大罪一件，轻则逐出神锐司，重则下了监狱也是有可能的。
“是找这个吗？”
怀若拿出刚刚的钥匙和令牌，递到廷昭眼前。
“怎么在你这？我找了好久，差点被秦越发现。”
廷昭的话一出口，便后悔了，那天的回忆涌进脑海，将廷昭的脸由内而外腌得通红。
“你自己落下的，关我什么事？”
说罢怀若便转身想走，廷昭赶忙上前一把拉住。
“你来就是为送这个？”廷昭问道。
“不是，我吃饱了撑的出来遛弯消食！”
廷昭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吧，那你早些回去，我还得赶紧把这个放好，免得秦越发现。”
怀若抬头瞪了他一眼，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冬日里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天像是被雪压到了，亮得总是特别晚，晚上黑得也早，这一天昏昏沉沉地也就过去了。
除夕夜的前一日，司礼官来到了庆安殿，告知怀若前去参加除夕那日的祭礼和晚上的家宴。
这是怀若十七年来第一次参与，从前并不会有人前来告知怀若，一时之间，怀若竟有些紧张。
无论心智多么成熟，在面对新鲜事物和陌生环境时的紧张是永远无法避免的，何况与他年纪相仿的其他皇子们并不相识，而其他皇子早就对庆典祭礼之类司空见惯了。
怀若向个刚进城的外乡人，夹在他们中间，忍受他们无声的嘲笑以及眼里的恶意。
怀若是有些害怕的。
祭礼是从早上开始的，怀若换上一身符合礼制的新衣，跟在四皇子身后，心里记着每个行礼动作，不敢出差错。
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步，便是点燃祭台上的烽火，怀若长舒一口气，心里想着总算结束了。
点燃烽火往往是由太子或者皇帝来做的，从前怀若并不知道行此事的人是谁，但今日，竟然是站在自己身前的四皇子，纪怀琛。
他淡定地走上祭台，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过礼，然后双手接过点燃烽火的火炬，大声地喊了几句，怀若站得太远，又或者是因为风太大，没有听清。
怀若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当年离开姜国之前的日子。
苏贵妃将怀若接到未央宫的第三日，突然带他去见了皇帝，怀若紧张地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都没敢抬起来。
桌案后边是皇帝和苏贵妃，二人似乎打量着怀若。
“果然不如老四，毕竟没受过教养。”皇帝的声音低沉，但怀若全都听清了。
“陛下，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被他母亲教坏了，那使者下个月才来，就把他留在臣妾宫中，臣妾好好教教，自然没错的。”
怀若不敢抬头，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所谓的父亲，此刻正坐在高台上，像是买到了一头不大会听话的牲畜或一个奴隶，挑挑拣拣地评头论足，怀若羞愤极了。
“抬起头来。”皇帝叫怀若。
怀若慌张地抬起头来，眼睛都不知该看向何处。
“长得倒是蛮清秀的，那就由苏贵妃教养吧，等使者来了，便送去漠北。”
“父……父皇……”怀若说话的声音极小，皇帝并没有听到。
怀若很想问问他刚刚所言是什么意思，但实在没有这个胆量。
直到回到苏贵妃住所，怀若才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到漠北做质子了。怀若短暂地抗争过一段时间后，就被苏贵妃的糖衣炮弹打败了，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只要帮了苏贵妃这个忙，就可以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那日，司礼官来主持，将怀若过继到苏贵妃名下，一切忙完之后，苏贵妃左手拉着纪怀琛，右手拉着怀若，假惺惺地说着二人之后就是真正的好兄弟之类的话。
苏贵妃还没说完，纪怀琛便甩来了手，脸上尽是轻蔑的笑。
怀若看着他，不由得想到，果然是从小被悉心教养的孩子，连这样不礼貌的笑，也是怀若做不到的。
出了门，纪怀琛和怀若并肩而行，纪怀琛年纪比怀若大不了多少，但个子却高很多，怀若只低头看路，并不敢与他对视，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怀有恶意的所谓“哥哥”，怀若只想逃离。
“五弟可知，做质子的生活是远不及在宫中的。”纪怀琛突然开口，怀若吓了一跳。
“当年楼兰王子被迫到敌国入侍，啧啧啧，你猜下场如何？”
怀若不语，于是纪怀琛继续说道。
“入侍的第二年，敌国说是那楼兰王子触犯了他国律法，于是对楼兰王子施以宫刑，而后才遣送回国的。”
怀若依然不语，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但对于纪怀琛说的楼兰王子的故事，他也没有害怕，只想赶紧离开他，找个清净的地方躲起来。
“你说，你到了漠北一去就是几年，多了可能十余年才能回来，到那时，你会是什么样呢？哈哈哈漠北人最瞧不上你这种软性子了，回不来的话，我会记得将你母亲也送去，即使异国他乡，也将你们母女二人同葬，日后转世投胎，也不必到这皇宫里走一趟，母子二人结伴到接头唱戏，更比现在适合五弟你……”
怀若掀开自己枕边的床单，那里藏着一个由棕色细绳穿着的钥匙和一个细小的镶了金的令牌。
怀若将他轻轻拿起，藏在袖子中，出门了。
廷昭前往河南的前一晚，怀若趁廷昭睡得熟，将此物从廷昭的衣服上解了下来。
原本从庆安殿到神锐司的路并不近，但怀若走了几趟，愈发熟悉，不多时就来到了神锐司门外，巧得是，门口清扫的依然是上次那个小都尉。
那人一见是怀若，问都没问，便提着扫帚进了门，去叫廷昭了。
廷昭出来时，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手边的袖带歪七扭八，半张脸上都是灰，原本潇洒英挺的发髻也歪散着。
“你这是？抓犯人去了还是当犯人去了？”怀若打趣他道。
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又伸手划拉了一下脸上贴着的散发：“没，东西丢了，我找找。”
那令牌是秦越交给廷昭的，有了那令牌和钥匙便可以进入神锐司的卷宗室，廷昭若是弄丢了，可是大罪一件，轻则逐出神锐司，重则下了监狱也是有可能的。
“是找这个吗？”
怀若拿出刚刚的钥匙和令牌，递到廷昭眼前。
“怎么在你这？我找了好久，差点被秦越发现。”
廷昭的话一出口，便后悔了，那天的回忆涌进脑海，将廷昭的脸由内而外腌得通红。
“你自己落下的，关我什么事？”
说罢怀若便转身想走，廷昭赶忙上前一把拉住。
“你来就是为送这个？”廷昭问道。
“不是，我吃饱了撑的出来遛弯消食！”
廷昭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吧，那你早些回去，我还得赶紧把这个放好，免得秦越发现。”
怀若抬头瞪了他一眼，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冬日里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天像是被雪压到了，亮得总是特别晚，晚上黑得也早，这一天昏昏沉沉地也就过去了。
除夕夜的前一日，司礼官来到了庆安殿，告知怀若前去参加除夕那日的祭礼和晚上的家宴。
这是怀若十七年来第一次参与，从前并不会有人前来告知怀若，一时之间，怀若竟有些紧张。
无论心智多么成熟，在面对新鲜事物和陌生环境时的紧张是永远无法避免的，何况与他年纪相仿的其他皇子们并不相识，而其他皇子早就对庆典祭礼之类司空见惯了。
怀若向个刚进城的外乡人，夹在他们中间，忍受他们无声的嘲笑以及眼里的恶意。
怀若是有些害怕的。
祭礼是从早上开始的，怀若换上一身符合礼制的新衣，跟在四皇子身后，心里记着每个行礼动作，不敢出差错。
终于到了最后的一步，便是点燃祭台上的烽火，怀若长舒一口气，心里想着总算结束了。
点燃烽火往往是由太子或者皇帝来做的，从前怀若并不知道行此事的人是谁，但今日，竟然是站在自己身前的四皇子，纪怀琛。
他淡定地走上祭台，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过礼，然后双手接过点燃烽火的火炬，大声地喊了几句，怀若站得太远，又或者是因为风太大，没有听清。
怀若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当年离开姜国之前的日子。
苏贵妃将怀若接到未央宫的第三日，突然带他去见了皇帝，怀若紧张地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都没敢抬起来。
桌案后边是皇帝和苏贵妃，二人似乎打量着怀若。
“果然不如老四，毕竟没受过教养。”皇帝的声音低沉，但怀若全都听清了。
“陛下，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被他母亲教坏了，那使者下个月才来，就把他留在臣妾宫中，臣妾好好教教，自然没错的。”
怀若不敢抬头，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所谓的父亲，此刻正坐在高台上，像是买到了一头不大会听话的牲畜或一个奴隶，挑挑拣拣地评头论足，怀若羞愤极了。
“抬起头来。”皇帝叫怀若。
怀若慌张地抬起头来，眼睛都不知该看向何处。
“长得倒是蛮清秀的，那就由苏贵妃教养吧，等使者来了，便送去漠北。”
“父……父皇……”怀若说话的声音极小，皇帝并没有听到。
怀若很想问问他刚刚所言是什么意思，但实在没有这个胆量。
直到回到苏贵妃住所，怀若才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到漠北做质子了。怀若短暂地抗争过一段时间后，就被苏贵妃的糖衣炮弹打败了，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只要帮了苏贵妃这个忙，就可以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那日，司礼官来主持，将怀若过继到苏贵妃名下，一切忙完之后，苏贵妃左手拉着纪怀琛，右手拉着怀若，假惺惺地说着二人之后就是真正的好兄弟之类的话。
苏贵妃还没说完，纪怀琛便甩来了手，脸上尽是轻蔑的笑。
怀若看着他，不由得想到，果然是从小被悉心教养的孩子，连这样不礼貌的笑，也是怀若做不到的。
出了门，纪怀琛和怀若并肩而行，纪怀琛年纪比怀若大不了多少，但个子却高很多，怀若只低头看路，并不敢与他对视，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怀有恶意的所谓“哥哥”，怀若只想逃离。
“五弟可知，做质子的生活是远不及在宫中的。”纪怀琛突然开口，怀若吓了一跳。
“当年楼兰王子被迫到敌国入侍，啧啧啧，你猜下场如何？”
怀若不语，于是纪怀琛继续说道。
“入侍的第二年，敌国说是那楼兰王子触犯了他国律法，于是对楼兰王子施以宫刑，而后才遣送回国的。”
怀若依然不语，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但对于纪怀琛说的楼兰王子的故事，他也没有害怕，只想赶紧离开他，找个清净的地方躲起来。
“你说，你到了漠北一去就是几年，多了可能十余年才能回来，到那时，你会是什么样呢？哈哈哈漠北人最瞧不上你这种软性子了，回不来的话，我会记得将你母亲也送去，即使异国他乡，也将你们母女二人同葬，日后转世投胎，也不必到这皇宫里走一趟，母子二人结伴到接头唱戏，更比现在适合五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