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来得太迟了
他们定了飞往玉苏最近的一班飞机，方惜妍没想让丰览云跟过来，但是他担心她现在的状态，非要陪着她回玉苏。
丰览云牵着她颤抖的双手，安慰她道：“方惜妍，你记住，他们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从他知道她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就一直重复这句话，方惜妍也一直回复他一句话：“十年没有回去过，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丰览云拿着纸巾帮她擦干眼泪，她一直哭，他一直擦，他真的很害怕她会把外公外婆的死归结到自己身上，好在机舱的人不多，乘务员了解情况后没再多问。
方惜妍看着蒋正发来的视频跟信息，两条视频，两位老人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他们的孙女什么时候过来？蒋正录着视频，一直安慰他们。
【姑爹凌晨突然吵着要去找你，姑妈也跟着他打车要去机场，杨杨姐没拦住，想要开车送他们，他们不愿意，两个人骑着电瓶车就往机场去，一对情侣刚好在车上闹别扭，撞上去了。】
方惜妍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直到手机没电关机被丰览云拿走。
“他们是想找我才死的。”如果她不是只在固定节日给他们发几条语音的话，如果她不是因为不想见父母不回家的话，如果她经常回去陪着他们的话，他们就不会因为意外离开。
丰览云抱着她，拍着她的背：“不是的，不怪你。”
到了玉苏，蒋正开车在机场门口等他们。
十年，方惜妍为了远离自己的亲生父母，考研期间给了他们一百万，考博考研的钱全是自己出的，每个月往家里转钱，数额一年比一年高，每次亲戚都夸她家人有福气，生了个会赚钱的好女儿。
蒋正开着车不知道说什么，方惜妍从小就不喜欢她那些亲戚，自己八岁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舅舅在她面前开黄腔，吴方杰出生后，几乎所有的亲戚都在六岁的她耳边说着爸爸妈妈不要你喽，他们重男亲女这一套说辞，部分亲戚靠着血缘关系借钱不还······
她唯一印象还行的就是蒋正一家四口，记住比她小一个月，辈分大是她舅舅，他们一家老实本分，蒋正跟他姐姐从小就是学霸，但是运气一直很差，一个高考失常，一个心肌炎。
方惜妍哭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车内太过安静，蒋正又不敢看他们，打开音乐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他顺着音乐打着节拍，察觉到死亡视线，后视镜上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发怵，他又把音乐关了，认真扮演一个司机的角色，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医院，方惜妍赶紧下车，见丰览云也要跟过来，她不太放心，把钥匙扔给他。
“你别跟过来了，那群亲戚有点丢人，地址我待会儿发给你，你乖乖等我。”说完她拽着蒋正往里面冲。
“侄······你小心点，你爸妈都在里面。”蒋正从小就怕他这个侄女，小时候胆大敢喊她全名，现在他没那个胆子。
方惜妍看着外面走廊唠嗑的亲戚，那群人一见到她突然噤声，那个只活在他们嘴里的八卦主角突然出现，平时多能造谣，现在就有多安静。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拉着她说：“惜、惜妍呀，你这些年发达了，天天给家里寄钱，你爸妈两个人也花不掉，不如接济一下我们这些亲戚吧，小姨开的那个农家乐最近······”
方惜妍推开她，看着周围一群“饿狼”笑了，她记性不太好，乱七八糟的亲戚又多，这些人她叫不出名字，指着他们说：“今天我不是来闹事的，这些年你们从我爷爷奶奶手里‘借’的钱赶紧给老子还回来，不然······”
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其实她不愿意过来，但是小时候是外公外婆带大的，习惯喊他们爷爷奶奶，老一辈的人最看重血缘，吴杨跟着方总发达了，这些亲戚看着他们家有一个老总女婿，一个个全部跑过来打着亲戚的幌子光明正大地借钱不还。
早就见识到他们的恶心的嘴脸，这群人当中有多少是子女辈的，又有多少是被子女拉着站出来借钱的，她作为孙辈都清楚这些，老辈们每次都要为自己的孩子拉下脸来跟她奶奶道歉。
进屋后，看到自己几个舅奶奶舅爷爷围着病床哭，奶奶是家中老大，这些都是她从小带大的弟弟妹妹。
方惜妍冲着小舅爷爷小舅奶奶点点头，他们是蒋正的父母，众人看到她，在互相提醒下给她让出位置。
她看着两张床上的人，鞠了一躬，皱眉问：“怎么还躺在这里？后事安排好了吗？”
吴杨一直有些怕她，作为她的亲生母亲，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赶紧回答：“安排好了，这不是等你过来。”
方惜妍没给她眼神，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他们以前对自己很好，吴方杰出生以后他们也从来没有偏心过任何一人，但是她就是讨厌他们，她被那群亲戚指着说话的时候他们没有反应，甚至在其中一个舅舅对自己开黄腔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是没有重男亲女，但是他们任由自己的侄子侄女们将怒气往自己身上撒。
方松出去打了个电话，跟护士说了几句，他清楚自己女儿的意思，但是这群亲戚挡着不愿意让二老休息，吴杨也被他们洗脑，认为只要人还没有带走，方惜妍就能留下来多呆几日。
“过会儿会有人来接他们。”
方惜妍点点头，病房内鸦雀无声，一群人围在房门周围，一个个心怀鬼胎，盯着方惜妍一家就好像看到了ATM。
过了十多分钟有人过来把遗体带走。
“方惜妍，你十年没回家了，今天回去吧。”她正打算走，方松就喊住她，命令的语气，令她厌恶。
方惜妍冷哼一声，终于抬头看着他。
“我还要出去上班挣钱，没有时间回家。”她微笑着看他，来之前就流干眼泪了，刚刚看到遗体都没有哭，现在更不会。
熟悉的话让方松愣住，他以前经常用这句话来搪塞方惜妍，他记得很清楚，从原先的两个月回一次家，后来的半年，再往后是一年，方惜妍也从原先追着他的车子，到后来送他上车，再到最后的冷漠无视。
见他没有说话，方惜妍嘲笑说道：“方总，听说您现在还没有退休的打算，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
说完她出了病房，被一群人围住，现在他们最重要的ATM死了，方松夫妇没了后顾之忧没找他们还钱就不错了，现在唯一的ATM年纪不大，他们以为只要像她小时候一样给她洗脑，她就会对他们深信不疑，他们要抓住这个机会。
“惜妍呐，你看我们都是亲戚，一家人，你家本来条件就好，爸爸是大老板有钱得很，你赚那么多钱花不完的，我们也是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你看······”
方惜妍看着这群自己父母辈的人，如果现在不是在医院，她真的会抄家伙扔他们身上。
“今天我不愿意跟你们吵，我就全当你们是来见爷爷奶奶最后一面的，这几天你们消停点，葬礼结束了就赶紧滚回去。”她没理会父母在后面职责的声音，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多呆一会儿她怕控制不住。
丰览云牵着她颤抖的双手，安慰她道：“方惜妍，你记住，他们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从他知道她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就一直重复这句话，方惜妍也一直回复他一句话：“十年没有回去过，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丰览云拿着纸巾帮她擦干眼泪，她一直哭，他一直擦，他真的很害怕她会把外公外婆的死归结到自己身上，好在机舱的人不多，乘务员了解情况后没再多问。
方惜妍看着蒋正发来的视频跟信息，两条视频，两位老人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他们的孙女什么时候过来？蒋正录着视频，一直安慰他们。
【姑爹凌晨突然吵着要去找你，姑妈也跟着他打车要去机场，杨杨姐没拦住，想要开车送他们，他们不愿意，两个人骑着电瓶车就往机场去，一对情侣刚好在车上闹别扭，撞上去了。】
方惜妍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直到手机没电关机被丰览云拿走。
“他们是想找我才死的。”如果她不是只在固定节日给他们发几条语音的话，如果她不是因为不想见父母不回家的话，如果她经常回去陪着他们的话，他们就不会因为意外离开。
丰览云抱着她，拍着她的背：“不是的，不怪你。”
到了玉苏，蒋正开车在机场门口等他们。
十年，方惜妍为了远离自己的亲生父母，考研期间给了他们一百万，考博考研的钱全是自己出的，每个月往家里转钱，数额一年比一年高，每次亲戚都夸她家人有福气，生了个会赚钱的好女儿。
蒋正开着车不知道说什么，方惜妍从小就不喜欢她那些亲戚，自己八岁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舅舅在她面前开黄腔，吴方杰出生后，几乎所有的亲戚都在六岁的她耳边说着爸爸妈妈不要你喽，他们重男亲女这一套说辞，部分亲戚靠着血缘关系借钱不还······
她唯一印象还行的就是蒋正一家四口，记住比她小一个月，辈分大是她舅舅，他们一家老实本分，蒋正跟他姐姐从小就是学霸，但是运气一直很差，一个高考失常，一个心肌炎。
方惜妍哭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车内太过安静，蒋正又不敢看他们，打开音乐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他顺着音乐打着节拍，察觉到死亡视线，后视镜上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发怵，他又把音乐关了，认真扮演一个司机的角色，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了医院，方惜妍赶紧下车，见丰览云也要跟过来，她不太放心，把钥匙扔给他。
“你别跟过来了，那群亲戚有点丢人，地址我待会儿发给你，你乖乖等我。”说完她拽着蒋正往里面冲。
“侄······你小心点，你爸妈都在里面。”蒋正从小就怕他这个侄女，小时候胆大敢喊她全名，现在他没那个胆子。
方惜妍看着外面走廊唠嗑的亲戚，那群人一见到她突然噤声，那个只活在他们嘴里的八卦主角突然出现，平时多能造谣，现在就有多安静。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拉着她说：“惜、惜妍呀，你这些年发达了，天天给家里寄钱，你爸妈两个人也花不掉，不如接济一下我们这些亲戚吧，小姨开的那个农家乐最近······”
方惜妍推开她，看着周围一群“饿狼”笑了，她记性不太好，乱七八糟的亲戚又多，这些人她叫不出名字，指着他们说：“今天我不是来闹事的，这些年你们从我爷爷奶奶手里‘借’的钱赶紧给老子还回来，不然······”
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其实她不愿意过来，但是小时候是外公外婆带大的，习惯喊他们爷爷奶奶，老一辈的人最看重血缘，吴杨跟着方总发达了，这些亲戚看着他们家有一个老总女婿，一个个全部跑过来打着亲戚的幌子光明正大地借钱不还。
早就见识到他们的恶心的嘴脸，这群人当中有多少是子女辈的，又有多少是被子女拉着站出来借钱的，她作为孙辈都清楚这些，老辈们每次都要为自己的孩子拉下脸来跟她奶奶道歉。
进屋后，看到自己几个舅奶奶舅爷爷围着病床哭，奶奶是家中老大，这些都是她从小带大的弟弟妹妹。
方惜妍冲着小舅爷爷小舅奶奶点点头，他们是蒋正的父母，众人看到她，在互相提醒下给她让出位置。
她看着两张床上的人，鞠了一躬，皱眉问：“怎么还躺在这里？后事安排好了吗？”
吴杨一直有些怕她，作为她的亲生母亲，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赶紧回答：“安排好了，这不是等你过来。”
方惜妍没给她眼神，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他们以前对自己很好，吴方杰出生以后他们也从来没有偏心过任何一人，但是她就是讨厌他们，她被那群亲戚指着说话的时候他们没有反应，甚至在其中一个舅舅对自己开黄腔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是没有重男亲女，但是他们任由自己的侄子侄女们将怒气往自己身上撒。
方松出去打了个电话，跟护士说了几句，他清楚自己女儿的意思，但是这群亲戚挡着不愿意让二老休息，吴杨也被他们洗脑，认为只要人还没有带走，方惜妍就能留下来多呆几日。
“过会儿会有人来接他们。”
方惜妍点点头，病房内鸦雀无声，一群人围在房门周围，一个个心怀鬼胎，盯着方惜妍一家就好像看到了ATM。
过了十多分钟有人过来把遗体带走。
“方惜妍，你十年没回家了，今天回去吧。”她正打算走，方松就喊住她，命令的语气，令她厌恶。
方惜妍冷哼一声，终于抬头看着他。
“我还要出去上班挣钱，没有时间回家。”她微笑着看他，来之前就流干眼泪了，刚刚看到遗体都没有哭，现在更不会。
熟悉的话让方松愣住，他以前经常用这句话来搪塞方惜妍，他记得很清楚，从原先的两个月回一次家，后来的半年，再往后是一年，方惜妍也从原先追着他的车子，到后来送他上车，再到最后的冷漠无视。
见他没有说话，方惜妍嘲笑说道：“方总，听说您现在还没有退休的打算，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
说完她出了病房，被一群人围住，现在他们最重要的ATM死了，方松夫妇没了后顾之忧没找他们还钱就不错了，现在唯一的ATM年纪不大，他们以为只要像她小时候一样给她洗脑，她就会对他们深信不疑，他们要抓住这个机会。
“惜妍呐，你看我们都是亲戚，一家人，你家本来条件就好，爸爸是大老板有钱得很，你赚那么多钱花不完的，我们也是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你看······”
方惜妍看着这群自己父母辈的人，如果现在不是在医院，她真的会抄家伙扔他们身上。
“今天我不愿意跟你们吵，我就全当你们是来见爷爷奶奶最后一面的，这几天你们消停点，葬礼结束了就赶紧滚回去。”她没理会父母在后面职责的声音，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多呆一会儿她怕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