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尘沙起胡将勤王

第二章 尘沙起胡将勤王

  西沉的烈日下,枯草如金。一人绛衣如血,驻马丘上。那张刀斫斧刻的面容上,缀着一对霜鹘般的浅色眼睛,正直直凝望远方。


  此人年纪不大,一脸胡儿相,周身有貔虎气。大夏诸将中,唯有镇北庭三镇的胡将贺楼炤有此风采。


  “将军。”又有两骑打马而来,一人也是生得一张胡儿脸,正是那贺楼炤的侍卫首领沙勒。另一人,则是军中的传令官。


  “嗯。”贺楼炤对二人颔首,接过传令官递来的舆图,执马鞭于其上一指:“传令下去,今夜不扎营休整,令众兵士裹好马蹄,卷甲衔枚,向京北大营疾进。”


  传令官应诺自去,沙勒不解道:“将军,为何要去京北大营?”


  贺楼炤道:“如今京城是天下最险之地,只凭一道诏书,我不敢进。”


  他见沙勒仍是似懂非懂模样,好歹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心腹,贺楼炤倒有几分耐心,淡淡道:“既要我领兵入城,京城的城防不在我手,我是不安心的。你可懂了?”


  沙勒闻言点首,“将军千虑,是属下短视了。”


  “好了,该启程了。”


  此次入京,贺楼炤还是留了心腹副将陈培明及大部人马守北庭,自己则领了北庭精骑与亲兵入京。皇帝——不,是先帝了——先帝一月前传入北庭的密诏实在暧昧,要他领兵秘密入京,简直就像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一般,实在可疑。尤况且如今南方生乱,边庭虎视眈眈,屡有小股外敌滋扰。他是边将,更不可轻易迁挪。


  先帝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真是要他千里迢迢,来保那少帝性命。

 
        贺楼炤心下冷哼,少帝年不过十五,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束于芸馆撰堂之内。便是一刻仿似坐稳了帝位,以如今藩王虎踞,南方不定的时局。天上客顷刻沦为玉阶尘也未可知。


  马蹄踣铁,扬尘如雾。北庭军以肃军之严,兵士惟命为人畏避。贺楼炤要士众漏夜奔袭,直抵京北大营,底下便没有不从的,恨不得催得马儿更快些。待夜入子时,北庭精骑马蹄已践京郊存秀山下,京北大营附近。


  斥候提早探得京北如今营房空虚,来报贺楼炤。


  “先帝丧时,京北大营理应枕戈待旦,为何却几乎无有防守,教咱们如入无人之境?”沙勒恐中间有诈,向贺楼炤进言。


  贺楼炤勾了勾唇:“岂不更好?方便我军接收了。来人——”


  传令官旋即上前,“在!”


  “取我节入营,传先帝密诏,北庭军,由此刻起,接管京中城防。”


  先帝那道密诏中,提及事若有变,将军可便宜行事。如今京北营大半兵士不知所踪,可不是到了“事有变”之时?这酒色皇帝,考虑得倒挺周到。


  思及此,贺楼炤不禁愈发觉得那封诏他入京的密诏,更像是一局天经地纬棋局的开端。


  只不过他贺楼炤,从来不愿为人棋子。无论布局之人是早归青冥的先帝,还是另有其人,引他入彀,便要做好江洋翻覆的准备。


  传令官接符节而去,贺楼炤长眉一挑,高喝一声:“掌火!”


  “掌火!”


  随着声声“掌火”,数百火把被点燃高举,将墨黑的夜,照得一片煌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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