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陵崩青宫践祚
第一章 山陵崩青宫践祚
泰元九年十一月朔日，南方战报如雪片般飞向京城。正在听政的皇帝于建极殿中遽然昏倒，太医断是忧怒攻心，用了药后却不见好转，竟在夜里就此乘龙上天了。
太子谢珩于龙榻前跪即帝位，闻着殿中衰败之气，他垂目掩下目中冷意。
忧怒攻心？这鬼话谢珩半点不信。他的好父皇终日沉湎声色，所谓五色瞽目，五音聩耳。父皇的心思，可半点没有在国事之上，又怎会因国中之乱而“忧怒”呢？
他的死……
耳边尽是宫妃婢子的啜泣声，谢珩阖目，最后一次握了握父皇的手，起了身。
殿外，因战事而留宿台城的重臣数人，皆跪了一地。
谢珩不露形色地叫起。
“诸位卿家，请起吧。”
随着一阵衣袍相磨的窸窣声，众人谢恩起身。谢珩扫视众人，见个个脸上都能看出颓唐。心下一哂，他不难猜出他们所想：先帝或许不算个好皇帝，但眼下藩王叛乱，新帝这般还在书斋的娃娃，又能当得了什么事？这王朝的命运，可该落在他们肩头了。
可是这班重臣，真有面上那般忧国忧民么？谢珩面色一凝。他可没忘了，前世是他们哄着他，告诉他天下不定，山陵遽崩，需秘不发丧。他当时还不知事，母后又羸弱，母子俩便傻乎乎地便听了去。
可是先帝龙驭此等大事是瞒得住的？这班左右近臣中，就有向外递消息的。可恨他前世真以为都是忠荩之臣，直到……他那个被先帝派去京郊守陵的三皇叔给他扣上谋害先帝罪名，鼓动京北大营兴师攻入台城，逼着他跪在丹陛之下，听完了一整篇檄文。
“太子谢珩，阴鸷毒辣，敢行篡事；谋害先帝，窃国窃位。恐物论沸腾，竟秘不发丧，使天下罔知。呜呼，尺五之上，枭獍当庭！此等不忠不孝之徒，竟还敢称天命，妄图承玺……”
谢珩胸中沸腾，不自觉攥起了拳。前世，当他们念到“你我同侪，当替天行诛”时，三皇叔身侧的副将手起刀落，像砍瓜斫菜一般将他的头颅砍下。临死前，他看到的是视他如命的母后惨白的面容。
他谢珩是先帝以金版祭告过天地宗庙，明礼册封的太子。是如今该秉轴持衡的大夏天子。他的肩上，该挑起自己与母后的命运，该挑起黎庶万方的命运。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前世重演。
“陛下，如今四方不定，人心惶惶。大行皇帝崩逝，恐引发朝野震动，前线不稳，不如……秘不发丧。”
来了！谢珩看向上前出声的右丞于隋，前世也是他开了口，众臣附议。哼，于隋……他前世怎么没记起，于家与三王府早盟了两姓之好。凝视了他片刻，收敛神思，谢珩淡淡道，“不可。”
“陛下……”
“于右丞。”眼见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谢珩道，“父皇是在听政时晕倒的，你认为，消息瞒得住么？”
“这……”于隋脸上一僵，“朝廷诸公皆是忠荩之士，定不会妄议天机，讹语生事。”
“哼。”谢珩心下冷哼，“朕自知诸位卿家皆是我大夏忠臣，自然，也包括前线将士们。”
“大行皇帝因战事忧急，累及龙体。崩逝前还挂念着前线……前线将士定能体大行皇帝之心，如闻战鼓，斩关夺隘。”谢珩悠悠道，“你说呢，于右丞。”
“恳请陛下三思。”于隋见说不动他，只得向左右示意。众人纷纷随他动作，跪请道：“请陛下三思。”
想靠这个阵仗逼他么？只可惜，谢珩如今可不再是前世那个只知念书的束发少年。他冷冷道，“朕意已决，传令下去，闭九门，昭天下，帝崩逝。”
“喏。”他身侧的黄门令得了令，匆匆退下安排。
谢珩冷眼看向重臣，“诸位卿家感念大行皇帝玄造，长跪不起。那便跪着吧，跪到灵堂设好，再入殿哭魂。”
天光熹微，谢珩抬起头，看向绀色的天。他准备了数年的一刻，终于来到了。
泰元九年十一月朔日，南方战报如雪片般飞向京城。正在听政的皇帝于建极殿中遽然昏倒，太医断是忧怒攻心，用了药后却不见好转，竟在夜里就此乘龙上天了。
太子谢珩于龙榻前跪即帝位，闻着殿中衰败之气，他垂目掩下目中冷意。
忧怒攻心？这鬼话谢珩半点不信。他的好父皇终日沉湎声色，所谓五色瞽目，五音聩耳。父皇的心思，可半点没有在国事之上，又怎会因国中之乱而“忧怒”呢？
他的死……
耳边尽是宫妃婢子的啜泣声，谢珩阖目，最后一次握了握父皇的手，起了身。
殿外，因战事而留宿台城的重臣数人，皆跪了一地。
谢珩不露形色地叫起。
“诸位卿家，请起吧。”
随着一阵衣袍相磨的窸窣声，众人谢恩起身。谢珩扫视众人，见个个脸上都能看出颓唐。心下一哂，他不难猜出他们所想：先帝或许不算个好皇帝，但眼下藩王叛乱，新帝这般还在书斋的娃娃，又能当得了什么事？这王朝的命运，可该落在他们肩头了。
可是这班重臣，真有面上那般忧国忧民么？谢珩面色一凝。他可没忘了，前世是他们哄着他，告诉他天下不定，山陵遽崩，需秘不发丧。他当时还不知事，母后又羸弱，母子俩便傻乎乎地便听了去。
可是先帝龙驭此等大事是瞒得住的？这班左右近臣中，就有向外递消息的。可恨他前世真以为都是忠荩之臣，直到……他那个被先帝派去京郊守陵的三皇叔给他扣上谋害先帝罪名，鼓动京北大营兴师攻入台城，逼着他跪在丹陛之下，听完了一整篇檄文。
“太子谢珩，阴鸷毒辣，敢行篡事；谋害先帝，窃国窃位。恐物论沸腾，竟秘不发丧，使天下罔知。呜呼，尺五之上，枭獍当庭！此等不忠不孝之徒，竟还敢称天命，妄图承玺……”
谢珩胸中沸腾，不自觉攥起了拳。前世，当他们念到“你我同侪，当替天行诛”时，三皇叔身侧的副将手起刀落，像砍瓜斫菜一般将他的头颅砍下。临死前，他看到的是视他如命的母后惨白的面容。
他谢珩是先帝以金版祭告过天地宗庙，明礼册封的太子。是如今该秉轴持衡的大夏天子。他的肩上，该挑起自己与母后的命运，该挑起黎庶万方的命运。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前世重演。
“陛下，如今四方不定，人心惶惶。大行皇帝崩逝，恐引发朝野震动，前线不稳，不如……秘不发丧。”
来了！谢珩看向上前出声的右丞于隋，前世也是他开了口，众臣附议。哼，于隋……他前世怎么没记起，于家与三王府早盟了两姓之好。凝视了他片刻，收敛神思，谢珩淡淡道，“不可。”
“陛下……”
“于右丞。”眼见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谢珩道，“父皇是在听政时晕倒的，你认为，消息瞒得住么？”
“这……”于隋脸上一僵，“朝廷诸公皆是忠荩之士，定不会妄议天机，讹语生事。”
“哼。”谢珩心下冷哼，“朕自知诸位卿家皆是我大夏忠臣，自然，也包括前线将士们。”
“大行皇帝因战事忧急，累及龙体。崩逝前还挂念着前线……前线将士定能体大行皇帝之心，如闻战鼓，斩关夺隘。”谢珩悠悠道，“你说呢，于右丞。”
“恳请陛下三思。”于隋见说不动他，只得向左右示意。众人纷纷随他动作，跪请道：“请陛下三思。”
想靠这个阵仗逼他么？只可惜，谢珩如今可不再是前世那个只知念书的束发少年。他冷冷道，“朕意已决，传令下去，闭九门，昭天下，帝崩逝。”
“喏。”他身侧的黄门令得了令，匆匆退下安排。
谢珩冷眼看向重臣，“诸位卿家感念大行皇帝玄造，长跪不起。那便跪着吧，跪到灵堂设好，再入殿哭魂。”
天光熹微，谢珩抬起头，看向绀色的天。他准备了数年的一刻，终于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