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黎皇

岑熄憋得额头上已经密布冷汗,嘴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他强行压回肚子里。



  “多谢母后,只是父皇要操心国家大事,儿臣这一点小事实在不想劳烦他。”



  “你这孩子,”苏阿娣宠溺的看着他,“就是太懂事了,你要是知道学学你二哥,又怎会得不到皇上的注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亦或者,苏阿娣这番话也是在暗示他些什么。



  他不知道,也必须装不知道。



  “陛下至——”



  大太监等在御花园入口,看见皇上立马大声喊道,极其虔诚。



  苏阿娣前一秒还在与岑熄笑说体己话,这瞬间已经收拾好表情,规矩的站起身含着温婉的笑意柔声唤道:“陛下。”



  黎皇还穿着下朝的黑金色朝服,威严的走在前方,没有看在场任何人一眼,身后跟着七八个宫女和随侍太监,走得唯唯诺诺。



  “拜见父皇。”岑熄也站得离苏阿娣远远的,刚要跪下。



  黎皇不经意藐视了一眼他,眼神示意不用跪下。



  盛原是大将军,平日不用下跪,只行了一个简单的拱手礼便罢。



  “盛宴小将军也不用跪了,都坐下,今日不谈国事。”黎皇径直步入主座坐下。



  苏阿娣距他离得很近,吐气如兰勾人心魄:“陛下,子明他这次立了大功,您可万万不要再忽视他了。”



  “有功自然要赏,但朕乏累了三天三夜,爱妃怎么就不先关心关心朕?”



  似乎素来威严的黎皇,只有在面对苏阿娣时才能露出寻常夫君看妻子的表情。



  苏阿娣微微低下头,说:“臣妾也是看子明过得不容易,陛下要听妾的体己话,今晚来乾坤宫不就好了。”



  黎皇一听这话,眼神飘了几瞬,但嘴上已经先一步替他回答了:“你对他还真是用心,朕的皇后如此心善,夫复何求啊哈哈哈。”



  “陛下都来了,怎么菜还没上齐?小德子,你还不去看看?”苏阿娣对着黎黎弯了弯唇角,又回首对着大太监道。



  岑熄坐在盛原和盛宴中间,面前摆了两道秀色可餐的荤菜,再看黎皇面前什么也没有。



  他猛然站起身,所有人都看向他。



  苏阿娣被惊吓了,揉着心口问道:“子明可是哪不舒服?”



  “站起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坐下,”黎皇眼睛里写满“不成器”三个字,声音冷了几分,“去了趟北漠回来就要死要活的了?明日就给朕滚去跟着你八哥学学如何修身养性!”



  岑熄不敢看他的眼神,盯在了其他地方,“儿臣只是忽然想到……儿臣忽然想到这次从北漠回来带来了这个……”



  “你母后没跟你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吗!”黎皇声音更冷、“你带回了什么朕都不感兴趣,要是坐不住,就滚回你的景德宫去。”



  “陛下你这又是何必呢?!”苏阿娣像是心口疼得厉害,语气也强硬了一分,伸手拉了拉黎皇的衣摆。



  盛宴动都没有动一下,神色自如,淡淡道:“陛下,殿下在北漠的表现有勇有谋,突发情况下也能够冷静应对。臣与殿下被困地洞三日有余,都是殿下,臣才能活着回来,请陛下不要动怒,不妨看看殿下到底从地洞找到了什么东西。”



  “儿臣有错,请父皇责罚。”岑熄低下头。



  苏阿娣温声道:“坐回去吧,咱们和陛下难得坐一起吃顿饭,不要让陛下烦心。”



  “是。”岑熄将头埋得更低 。



  “盛原将军,此次小世子被狄石帮迫害,也怪朕有失察之则,狄石帮如今的势力已经扩散到六国当中,朕也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日理万机,注意不到这种江湖帮派很正常,犬子被擒,不过是一些儿女私事,陛下不必挂怀,”盛原开解道。



  苏阿娣瞧着菜食都摆全了,亲手舀了一碗百合羹嫣然一笑递到黎皇面前,前不久微妙的气氛就已荡然无存。



  黎皇放低声音骂了句“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但他一口把百合羹喝完了,视线转移到盛原身上,说:“东魏国数次进犯我国边沙十城,朕决定后日便下旨,让那个齐仲领十万大军前往踏平他们!这才休战了五年,就如此闲不住了!”



  “齐将军已经年迈,又有伤在身,臣愿领军前往边沙杀敌,击退他们。”盛原郑重道。



  盛宴立即道:“臣也愿前往杀敌,望陛下恩准。”



  “齐仲虽然老了,但昨日他亲自来找朕,求着要朕答应他前往边沙,朕思索再三,东魏的兵力向来不精,在边沙十城撒野的不是东魏的国.军,就允了……”



  “臣愿与齐将军一同前往,陛下能任臣为先锋吗?”盛原闻言坐立难安。



  苏阿娣适时道:“将军有心,陛下便答应了吧。”



  黎皇夹起一筷子驴肉,细嚼慢咽的吃完,并没有立刻答应这个请求,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岑熄身上。



  “岑熄,你有什么看法。”



  岑熄微微抬头,谨慎道:“儿臣不懂政事,不敢妄言。”



  “朕让你说你就说,说错了也不怪你。”



  “……儿臣认为,东魏虽然没有举国攻之,但绝对不是不敢,而是在试探我们国家的实力,这个时候,应该派一个能够完全压制他们的人,而不是朝中最有威望的大将军。”



  岑熄梗着脖子说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父皇的反应,却从毫无动容的铁面上看出了疑似不明显的“希冀。”



  盛宴听完一番话,不禁反问:“依殿下所言,父亲不合适,那齐将军身体虚弱,早已无力行军打仗,朝中再无人能完全压制东魏的先头部队,莫非殿下是要自己去吗?”



  盛原面色轻微发红,低声呵斥:“不得胡言!”



  黎皇突然就笑了,开着玩笑道:“喝多了就会说些肺腑之言,你看看你也脸红了,就别训小将军了吧。”



  “如果父皇想让儿臣去,儿臣今日就可以……”



  “朕不会让你去的,”黎皇语气听不出情绪,“十万大军你掌握不了,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别白白送了他们性命。”



  岑熄咽下口气,附和道:“父皇英明,儿臣受教了。”



  苏阿娣把两人看了一遍,伸出去夹丸子的手从黎皇那拐到了岑熄那,筷子上的丸子一瞬间到了岑熄干净的白瓷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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