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这药酒……是你回来后新制的吗？”廷昭闻到了罐子里散发出的酒气，感觉熟悉极了。
“嗯，前两天新制的。”
“这味道闻起来，与你母亲所制如出一辙。”
廷昭当年刚到怀若宫中的那一日，被掖庭的人押送着到了甘泉殿。身上脸上都还残留着昨日的鞭痕，手腕脚腕也都被镣铐磨得血淋淋的。
押送他的人草草交代了几句就走了，留下廷昭站在院门口，低着头，等待发落。
怀若的母亲一时不知道跟廷昭说些什么，上前查看了一下廷昭的伤口，转身回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罐子。
那罐子里是怀若母亲自制的药酒。
甘泉殿中的母女二人始终都是缺衣少食的，若是遇上个头疼脑热身子不适，想要请个太医来看看需费上个九牛二虎之力。更别提怀若平日里登高爬树，磕了碰了的小伤。
于是怀若母亲就研制了这药酒，一罐子能用好几年，消肿化瘀的效果虽然不必太医院的药方，但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怀若母亲没有多言，轻轻用帕子沾着药酒擦在廷昭的伤口处。
廷昭忍着痛，一声没吭。
擦到手上的伤口，怀若母亲才注意到他手脚上的镣铐，她提起廷昭的手看了看，眼里心疼的不行，于是叫来了张嬷嬷，拿出工具，二人合力将廷昭手脚上的镣铐卸了下来。
期间在一旁傻傻站着的怀若也来帮忙，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昨天揍那个太监主管的模样，就心底生寒，一刻也不敢与廷昭对视。
原本发往宫中各处的罪奴都只留在宫室外间做些粗活，手上的镣铐为了干活方便是不能解开的，但脚上的镣铐万万不会被解开。
罪奴在宫中是及其特殊的存在，罚入宫中成为罪奴，不单单是为了惩戒，更是让各宫看管好罪奴，不能私放，不能看管不利让罪奴逃跑。
宫中的罪奴大多都是朝廷官员家中犯罪后留下的遗孤，若是这些曾经的朝中要员利用自己的实力在边疆用兵起义，留下这些活着的罪奴，就可以牵制那些流放到边疆的犯人，安分守己，不做非分之想。
廷昭在狱中就已经对自己的进宫后生活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是在某个宫殿，带着脚铐，浆洗搬运，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
但若是有机会能够在某些宠妃贵子跟前的脸，有机会成为内侍，或许自己的生活还有一线转机，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手脚上的镣铐哗啦啦地坠到地上，廷昭身上的束缚也都解开了。
怀若母亲又拿起药酒，擦拭廷昭手上的伤口。
手腕处因为长时间带着铁链制成的镣铐，形成了新旧叠加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开始化脓，看来触目惊心，怀若母亲的药酒擦上去的时候，廷昭没忍住躲闪了一下“嘶！”得一声，但又马上忍了回去。
“也还是个小孩子，这样忍着做什么。”怀若母亲看到他强忍疼痛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今日你来得急，房间只能叫张嬷嬷给你草草收拾一下了，你就住那间吧，怀若旁边的屋子。”
“我……我有屋子？”
廷昭终于说出了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廷昭之前听说，罪奴是没有单独的屋子的，大多数都是在下人房里留一块板子来打地铺，没想到今日所见的这位娘娘，竟然亲自给自己擦药，还给自己单独的一间屋子住。
不过，说是娘娘倒也不像，面前女子身上的衣衫是粗布所制，头上连半只素银簪子都没有，双手更是有许多干裂，看起来像是常年洗衣所致。
而他旁边站着的小孩，看起来干瘦极了，身上的衣服虽然比面前女子所穿的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昨日那太监叫他什么来着？五殿下？
难道说他是皇子？可是，从未见过如此朴素的皇子，那面前的女子，岂不是皇妃？
“是啊，我们这里一共就三个人住，那边还空着几个小屋子，你就住怀若旁边这间。”这位“皇妃”说道。
只有一位嬷嬷伺候的皇妃和皇子，廷昭感觉费解极了。
不过后来他也知道了怀若和她母亲的境况，心中始终对当日为自己擦药的怀若母亲感到感激。
“我制的药酒自然比不上我母亲的，不过，用来医你这个小伤口足够了。”怀若似乎心情不错，说话的语调很是轻快。
“现在说是小伤了，刚刚火急火燎找药酒的人是谁啊。”
“你这伤和当年刚到甘泉殿时候的伤比差远了。”怀若一边收拾药酒一边说道。
“是啊，当年年纪小，受什么伤也好得快。”
“你就是仗着自己受了伤也好的快才出手相救的吗？吃了顿鞭子也不以为意。”怀若走过啦坐在廷昭身边，再一次抬起来脚去烤火。
“什么啊，那是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有侠义精神的。”
“你当时逞完英雄，若是去了别人宫里，怕早就伤重而亡了，以后也就只有我，还记得你挺身而出的侠义精神。”怀若继续开玩笑地说。
“那可不一定，我能文能武，又踏实肯干，若是到了当时别家皇子身边，没准现在也成了王府里的一等侍卫了，那的月饷可不比神锐司的少呢。”
廷昭说完这句话，还在一旁傻乐，怀若的脸则渐渐冷了下来。
廷昭说的没错，他当年是因为打了主管太监，才被送到了几年没人踏足的甘泉殿，那太监本就是想让廷昭永无出头之日的，而自己也是因为漠北须有皇子入侍，才被苏贵妃搬了出来。
若是当年让廷昭自己选择，他断断不会选择来到甘泉殿。
而自己只是个没有母亲可以依靠，又不得皇帝喜爱的冷门殿下，日后皇帝去世，若新帝念着些许的血脉亲情，或许能封怀若一个低阶亲王，若是四皇子登基，会将自己五马分尸了也说不定，廷昭若是早就知道这些，是一定不会选择跟在自己身边的。
这样想着，怀若的脚慢慢放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反而附上一片愁云。
廷昭傻笑了一会，终于意识到了怀若的变化，上前问道：“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不高兴了。”
怀若看着他，心里一寸寸地冷了下来，刚刚或许是聊天的气氛太轻松了，让他忘记了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
“没怎么，有些困了。”怀若赶紧调整情绪回答道。
“的确是，夜深了，我得回去了，你早些睡。”说完廷昭恋恋不舍地起身，慢吞吞地向门口走去，怀若也起来送他。
“这药酒……是你回来后新制的吗？”廷昭闻到了罐子里散发出的酒气，感觉熟悉极了。
“嗯，前两天新制的。”
“这味道闻起来，与你母亲所制如出一辙。”
廷昭当年刚到怀若宫中的那一日，被掖庭的人押送着到了甘泉殿。身上脸上都还残留着昨日的鞭痕，手腕脚腕也都被镣铐磨得血淋淋的。
押送他的人草草交代了几句就走了，留下廷昭站在院门口，低着头，等待发落。
怀若的母亲一时不知道跟廷昭说些什么，上前查看了一下廷昭的伤口，转身回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罐子。
那罐子里是怀若母亲自制的药酒。
甘泉殿中的母女二人始终都是缺衣少食的，若是遇上个头疼脑热身子不适，想要请个太医来看看需费上个九牛二虎之力。更别提怀若平日里登高爬树，磕了碰了的小伤。
于是怀若母亲就研制了这药酒，一罐子能用好几年，消肿化瘀的效果虽然不必太医院的药方，但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怀若母亲没有多言，轻轻用帕子沾着药酒擦在廷昭的伤口处。
廷昭忍着痛，一声没吭。
擦到手上的伤口，怀若母亲才注意到他手脚上的镣铐，她提起廷昭的手看了看，眼里心疼的不行，于是叫来了张嬷嬷，拿出工具，二人合力将廷昭手脚上的镣铐卸了下来。
期间在一旁傻傻站着的怀若也来帮忙，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昨天揍那个太监主管的模样，就心底生寒，一刻也不敢与廷昭对视。
原本发往宫中各处的罪奴都只留在宫室外间做些粗活，手上的镣铐为了干活方便是不能解开的，但脚上的镣铐万万不会被解开。
罪奴在宫中是及其特殊的存在，罚入宫中成为罪奴，不单单是为了惩戒，更是让各宫看管好罪奴，不能私放，不能看管不利让罪奴逃跑。
宫中的罪奴大多都是朝廷官员家中犯罪后留下的遗孤，若是这些曾经的朝中要员利用自己的实力在边疆用兵起义，留下这些活着的罪奴，就可以牵制那些流放到边疆的犯人，安分守己，不做非分之想。
廷昭在狱中就已经对自己的进宫后生活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是在某个宫殿，带着脚铐，浆洗搬运，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
但若是有机会能够在某些宠妃贵子跟前的脸，有机会成为内侍，或许自己的生活还有一线转机，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手脚上的镣铐哗啦啦地坠到地上，廷昭身上的束缚也都解开了。
怀若母亲又拿起药酒，擦拭廷昭手上的伤口。
手腕处因为长时间带着铁链制成的镣铐，形成了新旧叠加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开始化脓，看来触目惊心，怀若母亲的药酒擦上去的时候，廷昭没忍住躲闪了一下“嘶！”得一声，但又马上忍了回去。
“也还是个小孩子，这样忍着做什么。”怀若母亲看到他强忍疼痛的样子，不由得问道。
“今日你来得急，房间只能叫张嬷嬷给你草草收拾一下了，你就住那间吧，怀若旁边的屋子。”
“我……我有屋子？”
廷昭终于说出了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廷昭之前听说，罪奴是没有单独的屋子的，大多数都是在下人房里留一块板子来打地铺，没想到今日所见的这位娘娘，竟然亲自给自己擦药，还给自己单独的一间屋子住。
不过，说是娘娘倒也不像，面前女子身上的衣衫是粗布所制，头上连半只素银簪子都没有，双手更是有许多干裂，看起来像是常年洗衣所致。
而他旁边站着的小孩，看起来干瘦极了，身上的衣服虽然比面前女子所穿的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昨日那太监叫他什么来着？五殿下？
难道说他是皇子？可是，从未见过如此朴素的皇子，那面前的女子，岂不是皇妃？
“是啊，我们这里一共就三个人住，那边还空着几个小屋子，你就住怀若旁边这间。”这位“皇妃”说道。
只有一位嬷嬷伺候的皇妃和皇子，廷昭感觉费解极了。
不过后来他也知道了怀若和她母亲的境况，心中始终对当日为自己擦药的怀若母亲感到感激。
“我制的药酒自然比不上我母亲的，不过，用来医你这个小伤口足够了。”怀若似乎心情不错，说话的语调很是轻快。
“现在说是小伤了，刚刚火急火燎找药酒的人是谁啊。”
“你这伤和当年刚到甘泉殿时候的伤比差远了。”怀若一边收拾药酒一边说道。
“是啊，当年年纪小，受什么伤也好得快。”
“你就是仗着自己受了伤也好的快才出手相救的吗？吃了顿鞭子也不以为意。”怀若走过啦坐在廷昭身边，再一次抬起来脚去烤火。
“什么啊，那是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有侠义精神的。”
“你当时逞完英雄，若是去了别人宫里，怕早就伤重而亡了，以后也就只有我，还记得你挺身而出的侠义精神。”怀若继续开玩笑地说。
“那可不一定，我能文能武，又踏实肯干，若是到了当时别家皇子身边，没准现在也成了王府里的一等侍卫了，那的月饷可不比神锐司的少呢。”
廷昭说完这句话，还在一旁傻乐，怀若的脸则渐渐冷了下来。
廷昭说的没错，他当年是因为打了主管太监，才被送到了几年没人踏足的甘泉殿，那太监本就是想让廷昭永无出头之日的，而自己也是因为漠北须有皇子入侍，才被苏贵妃搬了出来。
若是当年让廷昭自己选择，他断断不会选择来到甘泉殿。
而自己只是个没有母亲可以依靠，又不得皇帝喜爱的冷门殿下，日后皇帝去世，若新帝念着些许的血脉亲情，或许能封怀若一个低阶亲王，若是四皇子登基，会将自己五马分尸了也说不定，廷昭若是早就知道这些，是一定不会选择跟在自己身边的。
这样想着，怀若的脚慢慢放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反而附上一片愁云。
廷昭傻笑了一会，终于意识到了怀若的变化，上前问道：“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不高兴了。”
怀若看着他，心里一寸寸地冷了下来，刚刚或许是聊天的气氛太轻松了，让他忘记了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
“没怎么，有些困了。”怀若赶紧调整情绪回答道。
“的确是，夜深了，我得回去了，你早些睡。”说完廷昭恋恋不舍地起身，慢吞吞地向门口走去，怀若也起来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