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将离
最后还是关擎先开了口：“子净，你今后有何打算？回南晏吗？”
苏钰闻声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的山眉海目，心中竟有一丝的不舍：“我以后如何，有的选吗？”
关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赶忙道：“子净，其实...你回不回去，对于南晏的结局没有太大的影响。南晏之败，不在战场，而在朝堂。”
“此话怎讲？”
关擎轻笑道：“子净，那我问你，你为何来前线？”
苏钰面色一怔，关擎尽收眼底：“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到。南晏的破灭是迟早的，你看见了它摇摇欲坠的未来，所以才急于变法。但是百尺高楼要建在稳定的地基之上，不然只会加速它的崩塌。你懂我意思吗？”
苏钰怎么会不明白，他只是不死心，不忍心：“关将军，我不管前路如何，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苏某都愿意尽力一试。不过今日苏某落魄，前路的宏图霸业提来可笑，我的性命都握在将军手里，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关擎看着苏钰淡然的模样，心中微微抽痛，他勾起嘴角，温柔的说道：“既如此，我便当作没见过苏相。入夜，我送你出城。”
苏钰没想到关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他以为关擎至少会用他要挟景帝换来几座城池。
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是听他的意愿。
“为什么？”苏钰脱口而出，问完便后悔了。
关擎也不避讳，站起身来走到苏钰身后，低头抱住他：“因为...一日夫妻百日恩。”
苏钰感受着身后人的温度和力量，就这样轻轻的抱着，便让他觉得安心。胜过了临衍给他的权力，胜过了南晏举国的称颂。
苏钰鬼使神差的起身抱住关擎，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关擎收了收臂膀，紧紧搂住苏钰，他想把这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苏钰掉落了一滴泪，落在关擎衣襟。
满含深情又不动声色。
那一刻，什么家仇，什么国恨，什么利益对立，什么水火不容，统统被抛诸脑后。这世界里什么都不剩下，只剩下两颗为对方跳动的心脏，隔着千里万里，被冥冥之中的缘分纠缠在一起。
关擎下午处理完一干事宜，交代了各位将军，便称自己腰伤复发，明日需要静养，庐州城一干琐碎事宜由薛宇，江申暂代。
是夜，苏钰带上斗笠，薄纱轻轻的摇晃，月光落在他身上，纤细笔挺的腰身，白衣飘飘恍若瑶宫仙。守卫见是关擎到了，赶忙打开门恭恭敬敬的送两人出城去。
两人沉默的走到庐州近郊，苏钰向关擎拱手道：“关将军，就到这里吧。前路还是我自己走。”
关擎淡然一笑，遮不住眼中的落寞：“既如此，山水有相逢。”
苏钰颔首，忍住回头的冲动，快马向南。
此去山高水长，或许此生不复相见，或许再见已是天人两隔。这两天一夜的温存，短暂便成永恒。
世间人，谁也逃不脱宿命。
苏钰快马向前狂奔，想把那些悱恻缠绵的回忆统统抛诸于脑后。渐渐奔出几十里，内心的燥热才降下去。
春日已深，月朗星稀，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风在流转。苏钰渐渐慢下来，这是条乡野的小道，马蹄踏过便尘土飞扬，刚才只顾赶路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四周已经荒败，十室九空，路上却有马蹄踏过的痕迹，看深浅，竟是不久之前。苏钰一时有些心惊。路边还有人吃剩下的骨头，细细观来，无一不昭示着活人的迹象。
苏钰隐隐的觉得有些危险，但是走林间小路，他又不认识去皋城的方向，一时间进退维谷。
苏钰想着这附近大概是有流民组成的山匪，咬咬牙，准备快马加鞭离开这附近。
越往前走，苏钰越觉得诡异，但是此时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苏钰听见两旁的草丛有异动，还没等他反应，身下的马便被绊马索绊住，顷刻间苏钰就摔在了地上。两旁的草丛里跃出了十几个人影，蒙着面看不清真容。
苏钰镇定自若，笑着说道：“几位兄弟辛苦，我现下身上没带着现钱。你们杀了我也是无益，不如放我离开。我定找机会报答几位大侠。”
为首的一人，用剑指着苏钰，阴恨的说到：“苏相，兄弟几个是来取你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的，不是要你的金银细软。”
苏钰心中大震，表面上却是纹丝不乱。他整了整衣裳，用两根手指捏住带着寒光的剑锋往旁边偏了偏，好整以暇道：“听兄弟说话是南晏人啊，让我好生思乡。你既然知道我是南晏的丞相，那边好办了。我先不问你主子是谁，就问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我不能给你的？”
苏钰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摔得很疼，骨头都要散架了，看上去却仍然春风满面，风度翩翩。苏钰看着里面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眼神时不时的飘忽到为首的身上，那种眼神有很强的依赖感。
不是兄弟，就是父子。苏钰上前揽住那少年的肩膀，从容的说到：“今日诸位放我一马，日后我必有重谢。我看大家都身手不凡，日后武举中举，谋得个一官半职岂不比在这里卖命容易的多？”
然后又温柔的扶了扶那少年的头：“你说是不是，小兄弟？”、
那少年对上苏钰的眼神，有些不忍，他出声对为首的人叫道：“哥！苏相是名满南晏的才子啊！”
“闭嘴！”为首的那人吼道：“苏相，真因为兄弟们仰慕你，所以今日才许你说这么多话，换做别人早已成了剑下厉鬼。你问我，有什么是你给不了的，我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我一双父母妻女的命都握在我主子手里。所以今日你的命，我必须取。”
“是沈家吗？”苏钰仍旧纹丝不乱。
“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苏钰闭上眼睛。这些人被以家人性命相要挟。他这一劫，逃不过去了。
眼前寒光一闪，那剑竟没有劈下来。旁边的少年哭着喊道：“哥！”苏钰睁开眼睛，看见刚才还在要挟他的人被一箭穿喉。紧接着一个黑影像闪电一般在黑夜的来去。霎时间，与那十几个刺客厮杀起来。只是明显不是对手，不消一刻便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那十几个大汉各有各的死法，地上血流成河，手段之残忍恨绝苏钰看着都胆战心惊。
那人没有回头，苏钰隔着很远隐约看着那宽肩窄腰的背影像是关擎。身旁那少年冲过去，要替他哥哥报仇。关擎从地上的一具尸体上拔出一把剑头也不回，向身后投去。
“关擎不要！”苏钰喊道。
只是已经晚了，那剑分毫不差，扎入了少年的心脏，即刻毙命。
苏钰闻声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的山眉海目，心中竟有一丝的不舍：“我以后如何，有的选吗？”
关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赶忙道：“子净，其实...你回不回去，对于南晏的结局没有太大的影响。南晏之败，不在战场，而在朝堂。”
“此话怎讲？”
关擎轻笑道：“子净，那我问你，你为何来前线？”
苏钰面色一怔，关擎尽收眼底：“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到。南晏的破灭是迟早的，你看见了它摇摇欲坠的未来，所以才急于变法。但是百尺高楼要建在稳定的地基之上，不然只会加速它的崩塌。你懂我意思吗？”
苏钰怎么会不明白，他只是不死心，不忍心：“关将军，我不管前路如何，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苏某都愿意尽力一试。不过今日苏某落魄，前路的宏图霸业提来可笑，我的性命都握在将军手里，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关擎看着苏钰淡然的模样，心中微微抽痛，他勾起嘴角，温柔的说道：“既如此，我便当作没见过苏相。入夜，我送你出城。”
苏钰没想到关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他以为关擎至少会用他要挟景帝换来几座城池。
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是听他的意愿。
“为什么？”苏钰脱口而出，问完便后悔了。
关擎也不避讳，站起身来走到苏钰身后，低头抱住他：“因为...一日夫妻百日恩。”
苏钰感受着身后人的温度和力量，就这样轻轻的抱着，便让他觉得安心。胜过了临衍给他的权力，胜过了南晏举国的称颂。
苏钰鬼使神差的起身抱住关擎，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关擎收了收臂膀，紧紧搂住苏钰，他想把这个人融进自己的骨血。苏钰掉落了一滴泪，落在关擎衣襟。
满含深情又不动声色。
那一刻，什么家仇，什么国恨，什么利益对立，什么水火不容，统统被抛诸脑后。这世界里什么都不剩下，只剩下两颗为对方跳动的心脏，隔着千里万里，被冥冥之中的缘分纠缠在一起。
关擎下午处理完一干事宜，交代了各位将军，便称自己腰伤复发，明日需要静养，庐州城一干琐碎事宜由薛宇，江申暂代。
是夜，苏钰带上斗笠，薄纱轻轻的摇晃，月光落在他身上，纤细笔挺的腰身，白衣飘飘恍若瑶宫仙。守卫见是关擎到了，赶忙打开门恭恭敬敬的送两人出城去。
两人沉默的走到庐州近郊，苏钰向关擎拱手道：“关将军，就到这里吧。前路还是我自己走。”
关擎淡然一笑，遮不住眼中的落寞：“既如此，山水有相逢。”
苏钰颔首，忍住回头的冲动，快马向南。
此去山高水长，或许此生不复相见，或许再见已是天人两隔。这两天一夜的温存，短暂便成永恒。
世间人，谁也逃不脱宿命。
苏钰快马向前狂奔，想把那些悱恻缠绵的回忆统统抛诸于脑后。渐渐奔出几十里，内心的燥热才降下去。
春日已深，月朗星稀，四周静谧无声，只有风在流转。苏钰渐渐慢下来，这是条乡野的小道，马蹄踏过便尘土飞扬，刚才只顾赶路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四周已经荒败，十室九空，路上却有马蹄踏过的痕迹，看深浅，竟是不久之前。苏钰一时有些心惊。路边还有人吃剩下的骨头，细细观来，无一不昭示着活人的迹象。
苏钰隐隐的觉得有些危险，但是走林间小路，他又不认识去皋城的方向，一时间进退维谷。
苏钰想着这附近大概是有流民组成的山匪，咬咬牙，准备快马加鞭离开这附近。
越往前走，苏钰越觉得诡异，但是此时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苏钰听见两旁的草丛有异动，还没等他反应，身下的马便被绊马索绊住，顷刻间苏钰就摔在了地上。两旁的草丛里跃出了十几个人影，蒙着面看不清真容。
苏钰镇定自若，笑着说道：“几位兄弟辛苦，我现下身上没带着现钱。你们杀了我也是无益，不如放我离开。我定找机会报答几位大侠。”
为首的一人，用剑指着苏钰，阴恨的说到：“苏相，兄弟几个是来取你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的，不是要你的金银细软。”
苏钰心中大震，表面上却是纹丝不乱。他整了整衣裳，用两根手指捏住带着寒光的剑锋往旁边偏了偏，好整以暇道：“听兄弟说话是南晏人啊，让我好生思乡。你既然知道我是南晏的丞相，那边好办了。我先不问你主子是谁，就问有什么是他能给你，而我不能给你的？”
苏钰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摔得很疼，骨头都要散架了，看上去却仍然春风满面，风度翩翩。苏钰看着里面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眼神时不时的飘忽到为首的身上，那种眼神有很强的依赖感。
不是兄弟，就是父子。苏钰上前揽住那少年的肩膀，从容的说到：“今日诸位放我一马，日后我必有重谢。我看大家都身手不凡，日后武举中举，谋得个一官半职岂不比在这里卖命容易的多？”
然后又温柔的扶了扶那少年的头：“你说是不是，小兄弟？”、
那少年对上苏钰的眼神，有些不忍，他出声对为首的人叫道：“哥！苏相是名满南晏的才子啊！”
“闭嘴！”为首的那人吼道：“苏相，真因为兄弟们仰慕你，所以今日才许你说这么多话，换做别人早已成了剑下厉鬼。你问我，有什么是你给不了的，我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我一双父母妻女的命都握在我主子手里。所以今日你的命，我必须取。”
“是沈家吗？”苏钰仍旧纹丝不乱。
“你没有机会知道了。”
苏钰闭上眼睛。这些人被以家人性命相要挟。他这一劫，逃不过去了。
眼前寒光一闪，那剑竟没有劈下来。旁边的少年哭着喊道：“哥！”苏钰睁开眼睛，看见刚才还在要挟他的人被一箭穿喉。紧接着一个黑影像闪电一般在黑夜的来去。霎时间，与那十几个刺客厮杀起来。只是明显不是对手，不消一刻便没有一个站着的了。
那十几个大汉各有各的死法，地上血流成河，手段之残忍恨绝苏钰看着都胆战心惊。
那人没有回头，苏钰隔着很远隐约看着那宽肩窄腰的背影像是关擎。身旁那少年冲过去，要替他哥哥报仇。关擎从地上的一具尸体上拔出一把剑头也不回，向身后投去。
“关擎不要！”苏钰喊道。
只是已经晚了，那剑分毫不差，扎入了少年的心脏，即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