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流晚宴
带着文艺范的忧国青年是这个时代特有的标志之一，倒也不是说其他时代没有，唯独眼下，这个破碎而又矛盾的时代才会显得如此鲜明。
面对范闲的侃侃而谈，濯濯几番想找岔开话题的切入点都无功而返，到最后那种无力感全部化为对封呈的埋怨，濯濯略略回想了下上午的会面，不是一直在强调不愿惹是非，独善其身么？到底什么时候显露出来能和这种人有话说的特点？最后只能论断为封呈对前世原本宋礼的认知吧。
话说回来，白麒麟宋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濯濯只记得那人颇有几分自傲清高，至少，对待濯濯这位下属向来是冷冰冰的，活脱脱像欠了他不少钱似的。
下属和上司，两方都是唯一，一开始濯濯还想着搞好同事关系，久而久之，深觉自己捂不热这块寒冰之后，便也歇了这番心思，与宋礼只是维持着普通的同事间的交流。
恐怕这回代历劫的工作要被自己搞砸，其实自己与宋礼没想象中的那么熟，也没有做什么前期准备工作，真爱带着前世的记忆，迟早会发觉自己是个冒牌货，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濯濯回过神来，才发觉范闲已结束了“演说”，只是略略带着点自嘲，“原以为宋先生会懂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濯濯忍不住，“你到底是从何而来对我的这番论断？”
范闲看着濯濯，有些可惜，“封总长将你描述得那么美好，我还抱有一丝期望，终归是我错付了。”范闲倒表现得很受伤。
所以说，若没有同频波段就不要接近文艺范的忧国青年，虽不至于会变得不幸，但会让你难受。
下午七点，落地西洋钟报时之后，侯在晚宴会场的宾客比方才多出了不少，封呈将濯濯从书房捞出来。
濯濯本想问封呈介绍自己与范闲认识有何目的之时，忽然意识到，在阶级差距过大且如今两人并未发展出什么亲密关系的情况下，自己似乎并没有可这样问的立场。
这是濯濯穿越到这里后第一次，对那种阶级差距有了清晰的认知。
这场晚宴，其实说舞会更恰当些，大厅正中空出很大一片场地，已经有宾客携舞伴在留声机音乐的伴奏下热起了场子。四周还设了许多供客人休息的软沙发，不过此时皆被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占据，各个小团体很随意地围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聊着各自话题。
大抵男士聊时政，女士聊时尚，互不干扰。
偶有几位同封呈差不多年岁，被默认为是下一代当家人的年轻男士，低调立于一旁，举手投足都很收敛，只和同样身份的人没营养的寒暄，私心里却通过今夜宴会咂摸着封呈所属这一派的举动。
封呈的到来让众人侧目，虽然濯濯并未跟在他身旁，但有着之前的一同亮相，也有不少视线投向这边，对其身份的揣度也形成了一定规模的话题度。
倒是濯濯看着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左右逢源的封呈，再次对阶级差距有了深刻的认识。
若说在这之前，濯濯还对这场并没有走常规流程的兼职情劫抱持着一丝上级会修正工作误差的侥幸，那么此刻，他真正意识到自己被困于此了，没办法回去，没有参考，今后的路，都得靠自己摸索。
封呈略与几位地位较高之人寒暄后，招呼了正与朋友笑闹的封涴婷，两人一起走至大厅正中，并排面向人群。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西式风景油画，色彩浓烈到有些刺眼。
封呈象征性地摆摆手，“今夜是舍妹18岁的生日宴，多谢诸位赏光，今次咱们不谈公事，诸位吃好喝好玩好。”这就正式宣告了开宴。
作为宴会主角的封涴婷，是一位明媚活泼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恣意的天真，能在可以张扬的年纪肆意张扬，说明她被保护的很好。
封涴婷与封呈携手走到濯濯身边，封涴婷扬眉一笑，极有兴趣地问，“您是宋先生吧？在奉天女校教书？”
“封小姐好，祝你生日快乐。”濯濯微微颔首。
封涴婷弯起眉眼，“谢谢，我在圣约翰教会女校念书，不知我们学校和奉天女校比起来，哪个更强一点。”
圣约翰教会女校是与奉天女校齐名的另一所女校，是由洋人创办，教学模式也全是西学那一套。不过，能在这所学校念书的学生，家中非富即贵。
濯濯倒是察觉出封涴婷话语中隐含的敌意，谦道，“奉天女校不过就是普通学校，和贵校无法比。”
封涴婷捂嘴笑笑，十分温婉动人，“宋先生这样谦虚。”又嘟起嘴冲封呈撒娇，“哥哥，不若你把宋先生调到我们学校，做学问这种事，还是亲身经历才能明白其中差距。”
没等到封呈答话，倒是范闲的声音响起，“封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封涴婷先是惊诧，随后又带上几分甜甜的喜悦，“范先生，您没收我的请柬，我还以为您不来啦。”
范闲一改之前进步青年的面孔，带着几分腼腆笑道，“原先我也不准备来的，毕竟家世摆在那，是宋先生硬邀我才一起来的。”
封涴婷望向濯濯的目光终于带上了几分掺杂感激的善意，她用帕子捂嘴，脆生生笑道，“我看错人了呀，我还以为宋先生跟那些酸腐老学究似的。”
范闲若有似无地笑着强调，“宋先生是我的朋友，是很好的人。”
濯濯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看好戏的封呈，再不明白眼下这幕出自这位的手笔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若有机会，我定会去体验体验，圣约翰女校我早有耳闻。”
封呈瞪一眼封涴婷，对上濯濯又是千折百转的温柔，“这有何难，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有敬仰恋慕的人在侧，封涴婷眼中再无别的事，她兴致勃勃地邀请范闲，“范先生头一回来封公馆，我带范先生参观参观。”边说边冲这边两人挤挤眼，“失陪啦！”
望着封涴婷拎起繁复裙摆离去的背影，封呈趁热打铁歉意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还请宋先生多担待。”
然只得很淡然一句，“没事。”
封呈暗自懊恼，心想濯濯其实也是个性子高傲的人，还待找补两句，怎奈已有人来寒暄，若封呈还想拥有前世的权势，此类交际定是躲不过的。
封呈刚想对濯濯说应酬完了再来陪他，没想一旁濯濯鸢很有眼色，见势便躲走了。封呈目光追随濯濯的背影来到紧挨留声机的一个单人座位，那位子很不起眼，这才收回目光，一心一意为自己的权势打起根基来。
濯濯落座，手中端着一杯半途从桌子上取的橘子味果子露，失焦双目直视前方却无落点，似是在想着什么，实则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处于放空状态。
忽然，一段对话在耳边响起，“方才跟着封总长的那位是谁啊，你见过没有？”
“没有，瞧打扮原以为是咱们这里边的，打问一转却也没人认得，听涴婷话里话外的意思，没准跟梨园那位一样。”
“可惜了那般斯文模样，还以为是个好的。”
说话的是两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士，边说边往濯濯这边探一眼。
濯濯有些无奈。
不远处，封呈被众星拱月包围在中央，游刃有余风度翩翩，仿佛自己原该敬着那般的人上人，而不是与其平视。虽说封呈竭力邀自己闯入上流圈子，看似简单，可身份和性格，至少得有一样吧，两样皆不沾的濯濯此刻周身蔓延着寒酸的格格不入。
濯濯想到前清小王爷的隐藏身份，自嘲一笑，形势比人强，往上翻再高贵又如何？
之后，这场晚宴就这般平平淡淡的结束了，然而第二天，濯濯就出现在了一家报纸极为显眼的地方。
封大总长携新欢高调现身！
配图是濯濯面带客套微笑同人说话时的场面，在这般标题的渲染下，就有种小人得志的高调得意。
面对范闲的侃侃而谈，濯濯几番想找岔开话题的切入点都无功而返，到最后那种无力感全部化为对封呈的埋怨，濯濯略略回想了下上午的会面，不是一直在强调不愿惹是非，独善其身么？到底什么时候显露出来能和这种人有话说的特点？最后只能论断为封呈对前世原本宋礼的认知吧。
话说回来，白麒麟宋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濯濯只记得那人颇有几分自傲清高，至少，对待濯濯这位下属向来是冷冰冰的，活脱脱像欠了他不少钱似的。
下属和上司，两方都是唯一，一开始濯濯还想着搞好同事关系，久而久之，深觉自己捂不热这块寒冰之后，便也歇了这番心思，与宋礼只是维持着普通的同事间的交流。
恐怕这回代历劫的工作要被自己搞砸，其实自己与宋礼没想象中的那么熟，也没有做什么前期准备工作，真爱带着前世的记忆，迟早会发觉自己是个冒牌货，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濯濯回过神来，才发觉范闲已结束了“演说”，只是略略带着点自嘲，“原以为宋先生会懂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濯濯忍不住，“你到底是从何而来对我的这番论断？”
范闲看着濯濯，有些可惜，“封总长将你描述得那么美好，我还抱有一丝期望，终归是我错付了。”范闲倒表现得很受伤。
所以说，若没有同频波段就不要接近文艺范的忧国青年，虽不至于会变得不幸，但会让你难受。
下午七点，落地西洋钟报时之后，侯在晚宴会场的宾客比方才多出了不少，封呈将濯濯从书房捞出来。
濯濯本想问封呈介绍自己与范闲认识有何目的之时，忽然意识到，在阶级差距过大且如今两人并未发展出什么亲密关系的情况下，自己似乎并没有可这样问的立场。
这是濯濯穿越到这里后第一次，对那种阶级差距有了清晰的认知。
这场晚宴，其实说舞会更恰当些，大厅正中空出很大一片场地，已经有宾客携舞伴在留声机音乐的伴奏下热起了场子。四周还设了许多供客人休息的软沙发，不过此时皆被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占据，各个小团体很随意地围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聊着各自话题。
大抵男士聊时政，女士聊时尚，互不干扰。
偶有几位同封呈差不多年岁，被默认为是下一代当家人的年轻男士，低调立于一旁，举手投足都很收敛，只和同样身份的人没营养的寒暄，私心里却通过今夜宴会咂摸着封呈所属这一派的举动。
封呈的到来让众人侧目，虽然濯濯并未跟在他身旁，但有着之前的一同亮相，也有不少视线投向这边，对其身份的揣度也形成了一定规模的话题度。
倒是濯濯看着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左右逢源的封呈，再次对阶级差距有了深刻的认识。
若说在这之前，濯濯还对这场并没有走常规流程的兼职情劫抱持着一丝上级会修正工作误差的侥幸，那么此刻，他真正意识到自己被困于此了，没办法回去，没有参考，今后的路，都得靠自己摸索。
封呈略与几位地位较高之人寒暄后，招呼了正与朋友笑闹的封涴婷，两人一起走至大厅正中，并排面向人群。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西式风景油画，色彩浓烈到有些刺眼。
封呈象征性地摆摆手，“今夜是舍妹18岁的生日宴，多谢诸位赏光，今次咱们不谈公事，诸位吃好喝好玩好。”这就正式宣告了开宴。
作为宴会主角的封涴婷，是一位明媚活泼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恣意的天真，能在可以张扬的年纪肆意张扬，说明她被保护的很好。
封涴婷与封呈携手走到濯濯身边，封涴婷扬眉一笑，极有兴趣地问，“您是宋先生吧？在奉天女校教书？”
“封小姐好，祝你生日快乐。”濯濯微微颔首。
封涴婷弯起眉眼，“谢谢，我在圣约翰教会女校念书，不知我们学校和奉天女校比起来，哪个更强一点。”
圣约翰教会女校是与奉天女校齐名的另一所女校，是由洋人创办，教学模式也全是西学那一套。不过，能在这所学校念书的学生，家中非富即贵。
濯濯倒是察觉出封涴婷话语中隐含的敌意，谦道，“奉天女校不过就是普通学校，和贵校无法比。”
封涴婷捂嘴笑笑，十分温婉动人，“宋先生这样谦虚。”又嘟起嘴冲封呈撒娇，“哥哥，不若你把宋先生调到我们学校，做学问这种事，还是亲身经历才能明白其中差距。”
没等到封呈答话，倒是范闲的声音响起，“封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封涴婷先是惊诧，随后又带上几分甜甜的喜悦，“范先生，您没收我的请柬，我还以为您不来啦。”
范闲一改之前进步青年的面孔，带着几分腼腆笑道，“原先我也不准备来的，毕竟家世摆在那，是宋先生硬邀我才一起来的。”
封涴婷望向濯濯的目光终于带上了几分掺杂感激的善意，她用帕子捂嘴，脆生生笑道，“我看错人了呀，我还以为宋先生跟那些酸腐老学究似的。”
范闲若有似无地笑着强调，“宋先生是我的朋友，是很好的人。”
濯濯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看好戏的封呈，再不明白眼下这幕出自这位的手笔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若有机会，我定会去体验体验，圣约翰女校我早有耳闻。”
封呈瞪一眼封涴婷，对上濯濯又是千折百转的温柔，“这有何难，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有敬仰恋慕的人在侧，封涴婷眼中再无别的事，她兴致勃勃地邀请范闲，“范先生头一回来封公馆，我带范先生参观参观。”边说边冲这边两人挤挤眼，“失陪啦！”
望着封涴婷拎起繁复裙摆离去的背影，封呈趁热打铁歉意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还请宋先生多担待。”
然只得很淡然一句，“没事。”
封呈暗自懊恼，心想濯濯其实也是个性子高傲的人，还待找补两句，怎奈已有人来寒暄，若封呈还想拥有前世的权势，此类交际定是躲不过的。
封呈刚想对濯濯说应酬完了再来陪他，没想一旁濯濯鸢很有眼色，见势便躲走了。封呈目光追随濯濯的背影来到紧挨留声机的一个单人座位，那位子很不起眼，这才收回目光，一心一意为自己的权势打起根基来。
濯濯落座，手中端着一杯半途从桌子上取的橘子味果子露，失焦双目直视前方却无落点，似是在想着什么，实则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处于放空状态。
忽然，一段对话在耳边响起，“方才跟着封总长的那位是谁啊，你见过没有？”
“没有，瞧打扮原以为是咱们这里边的，打问一转却也没人认得，听涴婷话里话外的意思，没准跟梨园那位一样。”
“可惜了那般斯文模样，还以为是个好的。”
说话的是两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士，边说边往濯濯这边探一眼。
濯濯有些无奈。
不远处，封呈被众星拱月包围在中央，游刃有余风度翩翩，仿佛自己原该敬着那般的人上人，而不是与其平视。虽说封呈竭力邀自己闯入上流圈子，看似简单，可身份和性格，至少得有一样吧，两样皆不沾的濯濯此刻周身蔓延着寒酸的格格不入。
濯濯想到前清小王爷的隐藏身份，自嘲一笑，形势比人强，往上翻再高贵又如何？
之后，这场晚宴就这般平平淡淡的结束了，然而第二天，濯濯就出现在了一家报纸极为显眼的地方。
封大总长携新欢高调现身！
配图是濯濯面带客套微笑同人说话时的场面，在这般标题的渲染下，就有种小人得志的高调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