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太阳高悬，蝉鸣不止。顷刻间人影涌动，高中生涯就此落下帷幕。
关辉考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余愚，他和余愚做了两年同桌，尽管他对余愚来说可能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但他还是想好好告个别。
余愚站在出口等林安，由于没注意到过路的人，险些被推搡在地，是关辉接住了他。
关辉，不怎么熟的同桌。
这是余愚的第一反应。
“人太多了，你应该站在空旷的地方等。”关辉将余愚扶正，随即松开手，用身体隔开人群，“余愚，你想好填哪所学校了吗？”
余愚摇了摇头：“没有。”
“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关辉目光如炬的看着余愚，眼眸闪亮。
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余愚看见林安就站在不远处，他穿着黑色衣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如一片静谧的森林。
“毕业快乐。”余愚扔下这句话，就匆忙走了。
关辉自嘲的笑了笑，是他自己宁愿错过都不愿主动。
没等林安开口，余愚抢先说道：“好热，我们回去吧。”
“是有点热，蝉都被晒死了许多。”
倒在路边的蝉，奄奄一息。
2018年的夏天，余愚和林安正式踏上旅途。
清晨六点，从锂橞出发，第一天。
“您好，请问您要买去哪里的票？”售票员的声音透过隔窗传来。
林安计划走走停停，便买了两张去春坞的车票。
车站五点半就发车，来坐车的大多数是卖菜的老人，只有少数年轻人。
余愚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袜子包裹住纤细的小腿。他的头发刚好到下巴，额前的刘海被汗打湿，软趴趴的搭着。
林安刚向他走来，就听见候车区的司机拿着喇叭吼道：“去春坞的有没有，还有三分钟发车了。”
黄色的大巴车，共19座。车身在雨水和阳光的洗礼下，有些掉漆。车厢弥漫着烟味、汗味，各种味道杂糅在一起。
余愚想干呕，他径直走向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将车窗大开。
林安人生第一次坐这种车，他眉毛紧皱，或许就不应该参考网上的攻略。
七点三十分，引擎发动。
从锂橞到春坞，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中途会经过坑坑洼洼的土路，摇得人头晕眼花。
余愚嘴唇禁闭，神色恹恹的靠在椅背，胃里一阵翻涌。加之司机开了空调，车窗也被乘务员要求关上。空气不流通，让他神经紧绷。
余愚但凡坐长途车，无一例外，都会晕车。
察觉到余愚的不适，林安将余愚的头轻轻揽过：“睡一觉就好了。”
小苍兰的气味席卷而来，余愚下意识的将头埋进林安的肩膀。此时，竟让他觉得温暖。
源于痛苦被抚慰后的温暖。
车开到一半，上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左右。女的蒙着脸，被男的搀扶着走路，应该是个残疾。
他们给完钱，看了一圈，最终决定坐最后一排，和余愚他们隔了两个空位。
男人将女人搂在怀里，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异常的举动显得古怪，坐他们前面的大婶狐疑的往后看了一眼，尖锐的声音响起：“这女的是个死人，车里有个死人。”
此话一出，引来了其他乘客探究的目光，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余愚睁开眼，只见那个男人脸上挂着笑，正在赔不是：“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媳妇生病了，她想家想的紧，我实在是没钱了。”
“你好歹说一声啊，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司机，停车，停车。”
车厢闹成一团，全是在谴责这个男人自私。
不知是同情心作祟还是其他，林安再也忍不住，说：“他买了两个人的票，凭什么让他下车？”
“那……那也不能让死人上车，反正我是不会和死人坐一个车，晦气。”
司机和乘务员左右为难，男人最终还是下了车。
余愚透过玻璃，看见男人抱着女人站在公路中间，迟迟没有动。随着车越开越远，男人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这场闹剧很快被他们抛之脑后，甚至成了他们的谈资。
他们无知，但并非无辜，人人都是共犯。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等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扔进大海。如果你嫌麻烦，随便扔哪里都行。”
余愚没在和他开玩笑，意识到这点的林安周身萦绕着忧郁。他想到了刚才那个男人，无助，绝望。守着爱人，就如同守着最后一根稻草。
林安捂住余愚的嘴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好像快到了。”
春坞是个小镇，不大。
余愚不明白林安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明明可以直接去永无岛，却偏要停留。
镇上没有酒店，只有旅馆。
旅馆门外的立牌均写了今日满客，恰逢暑假，有不少人选择远离城市，来这寻求短暂的宁静。
“小哥，住宿不咯？”
一个站在巷口的女人冲林安招了招手，很是热情。
“去看看吗？”林安看了看余愚。
余愚点了点头。
“哟，霞姐，来客人了。”说话的人正在漱着口，像鱼一样吐着泡。
霞姐没作理会，带他们来到一栋居民楼，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了指一楼走廊最里边那间屋子。
房间很小，但好在干净。
“就这间房，一晚上五十。”被称作霞姐的女人暧昧的看了一眼林安：“这床是双人床，不妨碍你们干事。”
林安递给霞姐三百，算是决定住下了。
“对了，如果你们要买东西，出了这儿，往右转，走上八九百米，就能看到集市咯。”霞姐将钥匙递给林安，心情颇好的吹起了口哨。
将行李放好后，林安提议去集市看看。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走。
春坞镇家家户户都习惯在门前或者阳台种花，远远望去，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很是好看。
“小哥，要来幅画吗？”街头画肖像画的人，搭了一个简易的摊位，手里拿着画笔，吆喝道：“量身定做，童叟无欺。”
“我们也去画一幅吧。”林安心跳加速，作为恋爱的初学者，紧张、焦灼充斥着他的胸腔。
在余愚看来，这不过是既无聊又没什么意义的事。可他此刻是作为林安的朋友，应该是要答应的。
“两位靠近一点，男生可以搂着女生的腰。”
“两位笑一笑，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画纸上渐渐浮现出人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
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关辉考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余愚，他和余愚做了两年同桌，尽管他对余愚来说可能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但他还是想好好告个别。
余愚站在出口等林安，由于没注意到过路的人，险些被推搡在地，是关辉接住了他。
关辉，不怎么熟的同桌。
这是余愚的第一反应。
“人太多了，你应该站在空旷的地方等。”关辉将余愚扶正，随即松开手，用身体隔开人群，“余愚，你想好填哪所学校了吗？”
余愚摇了摇头：“没有。”
“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关辉目光如炬的看着余愚，眼眸闪亮。
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余愚看见林安就站在不远处，他穿着黑色衣服，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如一片静谧的森林。
“毕业快乐。”余愚扔下这句话，就匆忙走了。
关辉自嘲的笑了笑，是他自己宁愿错过都不愿主动。
没等林安开口，余愚抢先说道：“好热，我们回去吧。”
“是有点热，蝉都被晒死了许多。”
倒在路边的蝉，奄奄一息。
2018年的夏天，余愚和林安正式踏上旅途。
清晨六点，从锂橞出发，第一天。
“您好，请问您要买去哪里的票？”售票员的声音透过隔窗传来。
林安计划走走停停，便买了两张去春坞的车票。
车站五点半就发车，来坐车的大多数是卖菜的老人，只有少数年轻人。
余愚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袜子包裹住纤细的小腿。他的头发刚好到下巴，额前的刘海被汗打湿，软趴趴的搭着。
林安刚向他走来，就听见候车区的司机拿着喇叭吼道：“去春坞的有没有，还有三分钟发车了。”
黄色的大巴车，共19座。车身在雨水和阳光的洗礼下，有些掉漆。车厢弥漫着烟味、汗味，各种味道杂糅在一起。
余愚想干呕，他径直走向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将车窗大开。
林安人生第一次坐这种车，他眉毛紧皱，或许就不应该参考网上的攻略。
七点三十分，引擎发动。
从锂橞到春坞，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中途会经过坑坑洼洼的土路，摇得人头晕眼花。
余愚嘴唇禁闭，神色恹恹的靠在椅背，胃里一阵翻涌。加之司机开了空调，车窗也被乘务员要求关上。空气不流通，让他神经紧绷。
余愚但凡坐长途车，无一例外，都会晕车。
察觉到余愚的不适，林安将余愚的头轻轻揽过：“睡一觉就好了。”
小苍兰的气味席卷而来，余愚下意识的将头埋进林安的肩膀。此时，竟让他觉得温暖。
源于痛苦被抚慰后的温暖。
车开到一半，上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左右。女的蒙着脸，被男的搀扶着走路，应该是个残疾。
他们给完钱，看了一圈，最终决定坐最后一排，和余愚他们隔了两个空位。
男人将女人搂在怀里，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异常的举动显得古怪，坐他们前面的大婶狐疑的往后看了一眼，尖锐的声音响起：“这女的是个死人，车里有个死人。”
此话一出，引来了其他乘客探究的目光，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余愚睁开眼，只见那个男人脸上挂着笑，正在赔不是：“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媳妇生病了，她想家想的紧，我实在是没钱了。”
“你好歹说一声啊，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司机，停车，停车。”
车厢闹成一团，全是在谴责这个男人自私。
不知是同情心作祟还是其他，林安再也忍不住，说：“他买了两个人的票，凭什么让他下车？”
“那……那也不能让死人上车，反正我是不会和死人坐一个车，晦气。”
司机和乘务员左右为难，男人最终还是下了车。
余愚透过玻璃，看见男人抱着女人站在公路中间，迟迟没有动。随着车越开越远，男人的身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这场闹剧很快被他们抛之脑后，甚至成了他们的谈资。
他们无知，但并非无辜，人人都是共犯。
“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等我死后，将我的骨灰扔进大海。如果你嫌麻烦，随便扔哪里都行。”
余愚没在和他开玩笑，意识到这点的林安周身萦绕着忧郁。他想到了刚才那个男人，无助，绝望。守着爱人，就如同守着最后一根稻草。
林安捂住余愚的嘴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好像快到了。”
春坞是个小镇，不大。
余愚不明白林安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明明可以直接去永无岛，却偏要停留。
镇上没有酒店，只有旅馆。
旅馆门外的立牌均写了今日满客，恰逢暑假，有不少人选择远离城市，来这寻求短暂的宁静。
“小哥，住宿不咯？”
一个站在巷口的女人冲林安招了招手，很是热情。
“去看看吗？”林安看了看余愚。
余愚点了点头。
“哟，霞姐，来客人了。”说话的人正在漱着口，像鱼一样吐着泡。
霞姐没作理会，带他们来到一栋居民楼，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了指一楼走廊最里边那间屋子。
房间很小，但好在干净。
“就这间房，一晚上五十。”被称作霞姐的女人暧昧的看了一眼林安：“这床是双人床，不妨碍你们干事。”
林安递给霞姐三百，算是决定住下了。
“对了，如果你们要买东西，出了这儿，往右转，走上八九百米，就能看到集市咯。”霞姐将钥匙递给林安，心情颇好的吹起了口哨。
将行李放好后，林安提议去集市看看。
他们就这样漫无目的走。
春坞镇家家户户都习惯在门前或者阳台种花，远远望去，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很是好看。
“小哥，要来幅画吗？”街头画肖像画的人，搭了一个简易的摊位，手里拿着画笔，吆喝道：“量身定做，童叟无欺。”
“我们也去画一幅吧。”林安心跳加速，作为恋爱的初学者，紧张、焦灼充斥着他的胸腔。
在余愚看来，这不过是既无聊又没什么意义的事。可他此刻是作为林安的朋友，应该是要答应的。
“两位靠近一点，男生可以搂着女生的腰。”
“两位笑一笑，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
画纸上渐渐浮现出人像，是一对亲密的恋人。
—
我们的第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