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爆炸糖好吃吗？
类似这样的争吵重复过不止一次，许念从挣扎到逆来顺受的表情转变是他妈妈最想看到的。
不管是小时候她送自己去弹钢琴、拉小提琴、吹葫芦丝、弹尤克里里……
还是上学时自己的每一本教辅资料、每只笔的型号、每个同桌的选择……
她从来没给过许念激起自我意识的可能。
这些细细密密无处不在的把控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被钉在程序化代码里的纸片人。
每一步都是算法运行的结果，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她的精心设计。
她是救世主，她的意志许念不可违背。
许念想起今天中午谢辞盘子里那只虾的味道，随后捏起母亲留在桌上的苹果，味同嚼蜡般地把它们吞咽进肚子里。
快了，等我高考考到外省去，母亲就再也不能控制我了。
刚好许念吃完最后一块苹果，许念妈妈就掐着点进来端走了已经空掉的盘子，笑着摸了摸许念的脸，温声细语地说：
“小念还是和以前一样乖，来，妈妈奖励你一瓶牛奶，喝完早点睡。”
米白色的牛奶被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
许念妈妈离去时尚未关上的门肆无忌惮地把客厅里父母亲的欢闹声放大到许念卧室里。
他抬起头看了还在玻璃瓶里深深浅浅起着波纹的牛奶。
心想：啧，牛奶我过敏，喝完了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去上学了。
握笔的手在试卷上顿了顿，就又继续写起了那本盖在桌上的物理教辅书。
-------------------------------------
没有空调的南方夏天简直是要把人放在锅里蒸熟的节奏，城南的小街上，天还没亮就断断续续地传来早点的叫卖声。
谢辞在沾满汗水的老竹席上转醒，推开紧锁了一夜的房门，踮脚进了昨天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出去了就一夜没回，肯定又在某个好妹妹家里借宿了。
谢辞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长叹一口气，打开煤气灶煮了挂墙上的最后一块面，端着面条就溜达着下楼去了。
太阳正从不远处的树梢上升起，早晨的空气里飘荡着青草的味道，舒舒服服地吸上一大口，连带着嘴里的面条都变得清新起来。
溜达到一个凉亭下面时，谢辞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小时候曾在这里遇到过一个小娃娃，长得白白嫩嫩的，头上还扎着两个羊角辫。
小娃娃滴溜溜的眼睛看到他时，就哇哇大哭起来，那个时候的谢辞穿得就像乞丐家的孩子，衣服是百家衣，各种颜色的布料被强行缝合在一起。
小娃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谢辞呆呆地睁大眼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正想抬起手抓抓自己的头发时，才发现自己手上好像还拿着一颗酸橙味的爆炸糖。
于是他伸手递了过去，小娃娃也没什么戒备心，胖乎乎的小手就接下了那颗糖，剥开糖纸就用舌尖把糖果卷了进去。
过了一会，小娃娃哭得更大声了，还把谢辞给的爆炸糖吐了出来。
直到谢辞上了初中，偶然从前排同学那里收到一颗这样的爆炸糖，才知道原来这种糖这么酸。
刚入嘴尝到的是糖果最外层包裹着的糖霜，用舌头含一会，把糖霜融化后就会露出来里面最酸的那一层。
先甜后酸，正是尝过了甜，后面再尝酸的就会显得格外酸。
谢辞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吃完饭用洗洁精冲洗了几下碗筷后，谢辞就背起自己的书包和昨天晚上收拾刚完的酒瓶子，准备拿到附近的那家破烂回收店里去卖点钱。
“老板，这种酒瓶子怎么卖啊？”谢辞把肩上扛着的蛇皮袋放下来，冲还在躺椅上眯着眼睡回笼觉的废品回收店老板问道。
“那种一块一个，这个八毛一个。”老板松了松紧拧着的眉头，从躺椅上撑起身子，指着摊开在地的酒瓶子回答道。
“那您帮我数一下吧。”
老板把黑黢黢的脚蹬进人字拖里，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猛吸了一口，去前台拿了计算器，头也不回地对谢辞说：“就来。”
“哎，你是老谢家那个儿子？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老板边蹲在地上数着瓶子，边抽着烟和谢辞搭话。
谢辞不管是前世今生，在路上永远是一副忙得不行的模样，还从没像重生后的现在一样，在一个不那么嘈杂的早上，慢悠悠地和陌生人聊天说地。
感觉起来奇妙极了，就像是老天给他再一次机会，去体验前世的他没来得及体验或者涉猎的经历，于是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和老板聊了起来。
最后老板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他爸爸昨晚又是在足浴中心过的夜，应该是选的那种全套的服务，上半身和下半身都照顾好了，就懒得回家了。
老板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男人嘛，偶尔去放松一下，买个公主舒缓一下下半身，也无可厚非。”
随后拿起放在地上的计算器，借着按计算器的声音对谢辞小声地说道：“你还小可能不懂，这年头公主还是要干净的好，老谢这个人，玩得又嗨，还不注重卫生，你平时多劝劝他，别染了性病。”
“65块4，给你66块吧。”老板把抽到头的烟摁灭在地上，用手沾了口水从破旧的钱包夹里捏了钱出来给谢辞。
“谢辞，可算让我蹲到你了。”隔着两条街的咖啡店那里，一个看着就吊儿郎当的男生冲他大喊了一声，“有本事你别跑，咱们今天新仇旧恨要一起算……”
托谢辞不爱学习也不爱玩游戏的福，他的眼睛视力贼好，一眼就看到了来人是自己前世的死对头
——高一十四班的陆野
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朝谢辞冲过来，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其中一个红色的鸡毛掸子头手里还拎了从酒吧带过来的一个品相极好的瓶子。
肩上还扛着帮老板分好的酒瓶子的谢辞那一瞬间心里想道：这瓶子，拿来卖一定能卖到一块钱以上。
“他妈的，你还真是有本事，让你别跑就不跑了。”陆野看起来气得不轻，正加速往谢辞这边冲过来。
嘴里还在嚷嚷：“你等着，爷爷我今天就要削得你找不到上学的路。”
要说丰柏中学最霸的还不是谢辞，而是正提着木棍冲过来打人的这位陆野。
虽然谢辞也混，但相比于陆野的“罪行”那可是轻得多了。
谢辞一般不主动惹事，平时也就做些上课睡觉偶尔逃课的事情，就连上次在食堂打架都是有正当防卫的理由。
但陆野那是真的野，他经常带着手下那群梳着鸡毛掸子头的小弟们去挑衅高三的老混子，还时不时翻墙出去和隔壁学校的打架，野哥的声名远扬。
但偏偏他家里又有一个投资建楼的叔叔，宠他宠得上天入地，再大的事都得由刘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是轻微地给些处分就完事。
要是以前的谢辞说不定还能和他对上一会，但现在的谢辞已经换了个壳子了，前世上班做了二十几年良民的他，已经打不过陆野这混小子了。
谢辞慌里慌张地想着对策，眼睛随意地瞥到废品店门口靠着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一个转身跨上去，正准备拜拜了您嘞。
就看到了小街上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许念，拎着早餐比他还勇地先撞上了陆野。
不管是小时候她送自己去弹钢琴、拉小提琴、吹葫芦丝、弹尤克里里……
还是上学时自己的每一本教辅资料、每只笔的型号、每个同桌的选择……
她从来没给过许念激起自我意识的可能。
这些细细密密无处不在的把控让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被钉在程序化代码里的纸片人。
每一步都是算法运行的结果，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她的精心设计。
她是救世主，她的意志许念不可违背。
许念想起今天中午谢辞盘子里那只虾的味道，随后捏起母亲留在桌上的苹果，味同嚼蜡般地把它们吞咽进肚子里。
快了，等我高考考到外省去，母亲就再也不能控制我了。
刚好许念吃完最后一块苹果，许念妈妈就掐着点进来端走了已经空掉的盘子，笑着摸了摸许念的脸，温声细语地说：
“小念还是和以前一样乖，来，妈妈奖励你一瓶牛奶，喝完早点睡。”
米白色的牛奶被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
许念妈妈离去时尚未关上的门肆无忌惮地把客厅里父母亲的欢闹声放大到许念卧室里。
他抬起头看了还在玻璃瓶里深深浅浅起着波纹的牛奶。
心想：啧，牛奶我过敏，喝完了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去上学了。
握笔的手在试卷上顿了顿，就又继续写起了那本盖在桌上的物理教辅书。
-------------------------------------
没有空调的南方夏天简直是要把人放在锅里蒸熟的节奏，城南的小街上，天还没亮就断断续续地传来早点的叫卖声。
谢辞在沾满汗水的老竹席上转醒，推开紧锁了一夜的房门，踮脚进了昨天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出去了就一夜没回，肯定又在某个好妹妹家里借宿了。
谢辞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长叹一口气，打开煤气灶煮了挂墙上的最后一块面，端着面条就溜达着下楼去了。
太阳正从不远处的树梢上升起，早晨的空气里飘荡着青草的味道，舒舒服服地吸上一大口，连带着嘴里的面条都变得清新起来。
溜达到一个凉亭下面时，谢辞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小时候曾在这里遇到过一个小娃娃，长得白白嫩嫩的，头上还扎着两个羊角辫。
小娃娃滴溜溜的眼睛看到他时，就哇哇大哭起来，那个时候的谢辞穿得就像乞丐家的孩子，衣服是百家衣，各种颜色的布料被强行缝合在一起。
小娃娃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个不停，谢辞呆呆地睁大眼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正想抬起手抓抓自己的头发时，才发现自己手上好像还拿着一颗酸橙味的爆炸糖。
于是他伸手递了过去，小娃娃也没什么戒备心，胖乎乎的小手就接下了那颗糖，剥开糖纸就用舌尖把糖果卷了进去。
过了一会，小娃娃哭得更大声了，还把谢辞给的爆炸糖吐了出来。
直到谢辞上了初中，偶然从前排同学那里收到一颗这样的爆炸糖，才知道原来这种糖这么酸。
刚入嘴尝到的是糖果最外层包裹着的糖霜，用舌头含一会，把糖霜融化后就会露出来里面最酸的那一层。
先甜后酸，正是尝过了甜，后面再尝酸的就会显得格外酸。
谢辞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起来。
吃完饭用洗洁精冲洗了几下碗筷后，谢辞就背起自己的书包和昨天晚上收拾刚完的酒瓶子，准备拿到附近的那家破烂回收店里去卖点钱。
“老板，这种酒瓶子怎么卖啊？”谢辞把肩上扛着的蛇皮袋放下来，冲还在躺椅上眯着眼睡回笼觉的废品回收店老板问道。
“那种一块一个，这个八毛一个。”老板松了松紧拧着的眉头，从躺椅上撑起身子，指着摊开在地的酒瓶子回答道。
“那您帮我数一下吧。”
老板把黑黢黢的脚蹬进人字拖里，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猛吸了一口，去前台拿了计算器，头也不回地对谢辞说：“就来。”
“哎，你是老谢家那个儿子？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老板边蹲在地上数着瓶子，边抽着烟和谢辞搭话。
谢辞不管是前世今生，在路上永远是一副忙得不行的模样，还从没像重生后的现在一样，在一个不那么嘈杂的早上，慢悠悠地和陌生人聊天说地。
感觉起来奇妙极了，就像是老天给他再一次机会，去体验前世的他没来得及体验或者涉猎的经历，于是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和老板聊了起来。
最后老板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他爸爸昨晚又是在足浴中心过的夜，应该是选的那种全套的服务，上半身和下半身都照顾好了，就懒得回家了。
老板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男人嘛，偶尔去放松一下，买个公主舒缓一下下半身，也无可厚非。”
随后拿起放在地上的计算器，借着按计算器的声音对谢辞小声地说道：“你还小可能不懂，这年头公主还是要干净的好，老谢这个人，玩得又嗨，还不注重卫生，你平时多劝劝他，别染了性病。”
“65块4，给你66块吧。”老板把抽到头的烟摁灭在地上，用手沾了口水从破旧的钱包夹里捏了钱出来给谢辞。
“谢辞，可算让我蹲到你了。”隔着两条街的咖啡店那里，一个看着就吊儿郎当的男生冲他大喊了一声，“有本事你别跑，咱们今天新仇旧恨要一起算……”
托谢辞不爱学习也不爱玩游戏的福，他的眼睛视力贼好，一眼就看到了来人是自己前世的死对头
——高一十四班的陆野
一帮人气势汹汹地朝谢辞冲过来，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其中一个红色的鸡毛掸子头手里还拎了从酒吧带过来的一个品相极好的瓶子。
肩上还扛着帮老板分好的酒瓶子的谢辞那一瞬间心里想道：这瓶子，拿来卖一定能卖到一块钱以上。
“他妈的，你还真是有本事，让你别跑就不跑了。”陆野看起来气得不轻，正加速往谢辞这边冲过来。
嘴里还在嚷嚷：“你等着，爷爷我今天就要削得你找不到上学的路。”
要说丰柏中学最霸的还不是谢辞，而是正提着木棍冲过来打人的这位陆野。
虽然谢辞也混，但相比于陆野的“罪行”那可是轻得多了。
谢辞一般不主动惹事，平时也就做些上课睡觉偶尔逃课的事情，就连上次在食堂打架都是有正当防卫的理由。
但陆野那是真的野，他经常带着手下那群梳着鸡毛掸子头的小弟们去挑衅高三的老混子，还时不时翻墙出去和隔壁学校的打架，野哥的声名远扬。
但偏偏他家里又有一个投资建楼的叔叔，宠他宠得上天入地，再大的事都得由刘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是轻微地给些处分就完事。
要是以前的谢辞说不定还能和他对上一会，但现在的谢辞已经换了个壳子了，前世上班做了二十几年良民的他，已经打不过陆野这混小子了。
谢辞慌里慌张地想着对策，眼睛随意地瞥到废品店门口靠着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一个转身跨上去，正准备拜拜了您嘞。
就看到了小街上刚从公交车上下来的许念，拎着早餐比他还勇地先撞上了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