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雨寻踪
由于天气，郑启轩带着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瓢泼的冷雨洗刷着车窗。
他们先去养老院调了材料，证实李成刚确实是上周刚刚搬走的。在他的搬离手续上签字的人，正是李大为。
但是手续上没有搬离后的住址。
郑启轩立刻打电话给市局，联系李大为，如果有必要，先将他控制起来。
谭白沉吟了一会儿，问：“郑叔叔，你有没有推断李成刚现在可能在哪？”
郑启轩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在李家乡，要么在市区。”
“那么你倾向于在李家乡还是市区？”
“如果我认为在市区，我就不会来了。”郑启轩道，“市局的同事会尽快从李大为嘴里问出李成刚的下落。”
“他未必说。”谭白说。
“自然。现在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李大为绝不仅仅是路追明的司机这么简单。”郑启轩说，“但是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你也知道，你们的那些本事是不能摊开放在明面上讲的。”
“我明白。”
“但是作为市局的警察，我可以在职权范围内要求当地派出所做一些配合，做一些你们不能做的事。”
谭白心领神会地笑了：“比如查户口？”
“比如查户口。”
车子的灯光破开夜雨，在乡村的路上疾驰。
白天看李家乡道路齐整，但那只是干燥时的样子，乡村自然不可能像城市一样全是硬化路面，骤雨来袭，路边裸露的泥土地变成了泥浆地，泥浆在雨滴和车轮的激荡下飞起，涂满了车底盘。
徐洞然也在车上。
谭白自己根本就不想带他，说让他一个人待在农家乐完了。
结果郑启轩却说，应该带上他。
郑启轩开车，按地图走，十几分钟后到了李家乡派出所门口。
派出所里只有一个值班的辅警，正在玩手机斗地主。
郑启轩出示了警局的公函。
他这次来的准备做得还是蛮足的，和谭白印象里那个吊儿郎当的郑叔叔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大概人在经过大变故之后，总会成长的。
派出所的户籍室里点了一盏微弱的灯，辅警输入密码，登入户籍系统。
李成刚。
李，成，刚。
虽然李家乡姓李的人多，都是本家，按理来讲应该避讳或者避免重名——但是李家乡姓李的人实在太多了，成字辈叫刚的人就有十几个。
只有一一排除。
谭白是绝对看不得徐洞然摸鱼的，既然来了，就要干一个人的活儿。
幸亏养老院的手续上有李成刚的年龄，这使他们迅速锁定了两个人。
一个七十二岁，一个七十三岁。
李家乡养老院的手续并不算正规，身份证号没写，照片也没贴，只有一个姓名，大概的模糊的年龄和入住时间。
郑启轩从电脑中调出两个人的照片。
徐洞然试探着问道：“谭白，你能不能从照片上看出来……”
谭白无语：“赛博鬼气？”
徐洞然闭嘴。
“其实好办。”郑启轩说，“住养老院的李成刚无儿无女，只需要在户籍系统上查他们的家庭关系就可以了。”
七十二岁的李成刚有三个女儿，均在世。
七十三岁的李成刚有两个儿子，均在世。
郑启轩沉默了。
按理来说，农村老人非“绝对必要”不住养老院，但眼下看来，李成刚至少有两个孩子。
但他独自居住在养老院。
谭白这时却说：
“是七十三岁的那个。”
“为什么？”徐洞然问。
“你看他们的照片，应该是十年内拍的，到这个岁数的人，面貌已经不会有太大变化了。”谭白说，“我虽然看不到赛博鬼气——”她揶揄道，“但是照片会保存他们的面相。
“你看这张七十三岁的，泪堂杂纹多，牙齿参差不齐，奸门凹陷，颧骨凹陷，子女缘会比较差，晚年很难享什么子女福，成为孤寡老人住养老院比较有可能，而且我看这个面相，估计又内向又偏激，挺扭曲的，估摸着相当讨人嫌。”
徐洞然问：“我听说做你们这一行的有个说法叫‘五弊三缺’？和这个有关系吗？”
“没有。”谭白说，“不要迷信，要相信唯物主义。”
徐洞然沉默了。
你一个捉鬼驱邪画符念咒的术士，搁这讲不要迷信要相信唯物主义？
郑启轩已经拿手机拍下了七十三岁李成刚的家庭住址。
李家乡李家村翻箩巷137号。
这是一个在巷子深处的门牌号。
“这就去么？”谭白问。
“这就去。”
晚上八点，夜色翻涌如浓墨。
翻箩巷137号是一间破敝的平房，砖败垣颓，在今夜这样的大雨侵袭之下大概很难不漏，像极了会闹鬼的地方。周围的邻居，大多盖起了二层的漂亮小楼，楼前的小院子就充作菜园。
衬得这间平房格外凄凉。
谭白坐在副驾上，透过车窗去看这间平房。
里面没有灯光。
大雨之下，破败的平房阴森可怖，偶尔晃过的闪电会短暂映亮平房的窗户，模糊地描画出内里事物的轮廓，但具体的什么，一概看不清楚。
说有鬼也好，说有怪也好，都有可能。
总之令人心生畏惧。
“不对。”
谭白忽然说道。
“李成刚一定不在里面。这间屋子没有正在容纳一个修行之人的特征……或许，里面没人。”
对此，郑启轩的反应是打开车门。
“有没有人，砸开就知道了。”
说出这种话的郑启轩，显得非常强硬。
他不打伞，任凭大雨将自己浑身淋湿。
初春的冷雨简直能将人冻死，但是郑启轩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灭火器。
然后，抓着灭火器的钢瓶，狠狠冲朽败的木门砸了过去！
木门应声而现一道裂纹。
郑启轩决定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把门砸开。
谭白摸出手电筒，也下了车。
就在这时，平房深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模糊而诡异，像被打掉了满口的牙，又含着鲜血在说话，嘶哑得像是经过了漫长的绝望的呼救。
“谁……”
“谁在外面……”
“有没有人……”
“救救我……”
“救救我……”
郑启轩毛骨悚然。
只是在他寒毛竖立的片刻之间，平房深处传来的声音就逐渐减轻消失，像一场幻觉。
郑启轩咬牙，再次抡起钢瓶，狠狠砸在木门上！
木门应声而塌。
老式平房的一重重门，只锁了最外面的这一扇。
男人的呼救和木门坍塌的声音，都被大雨吞没了。
一行三人站在平房门口，目光穿过重重敞开的门，看到了一个他们绝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瓢泼的冷雨洗刷着车窗。
他们先去养老院调了材料，证实李成刚确实是上周刚刚搬走的。在他的搬离手续上签字的人，正是李大为。
但是手续上没有搬离后的住址。
郑启轩立刻打电话给市局，联系李大为，如果有必要，先将他控制起来。
谭白沉吟了一会儿，问：“郑叔叔，你有没有推断李成刚现在可能在哪？”
郑启轩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在李家乡，要么在市区。”
“那么你倾向于在李家乡还是市区？”
“如果我认为在市区，我就不会来了。”郑启轩道，“市局的同事会尽快从李大为嘴里问出李成刚的下落。”
“他未必说。”谭白说。
“自然。现在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李大为绝不仅仅是路追明的司机这么简单。”郑启轩说，“但是我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你也知道，你们的那些本事是不能摊开放在明面上讲的。”
“我明白。”
“但是作为市局的警察，我可以在职权范围内要求当地派出所做一些配合，做一些你们不能做的事。”
谭白心领神会地笑了：“比如查户口？”
“比如查户口。”
车子的灯光破开夜雨，在乡村的路上疾驰。
白天看李家乡道路齐整，但那只是干燥时的样子，乡村自然不可能像城市一样全是硬化路面，骤雨来袭，路边裸露的泥土地变成了泥浆地，泥浆在雨滴和车轮的激荡下飞起，涂满了车底盘。
徐洞然也在车上。
谭白自己根本就不想带他，说让他一个人待在农家乐完了。
结果郑启轩却说，应该带上他。
郑启轩开车，按地图走，十几分钟后到了李家乡派出所门口。
派出所里只有一个值班的辅警，正在玩手机斗地主。
郑启轩出示了警局的公函。
他这次来的准备做得还是蛮足的，和谭白印象里那个吊儿郎当的郑叔叔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大概人在经过大变故之后，总会成长的。
派出所的户籍室里点了一盏微弱的灯，辅警输入密码，登入户籍系统。
李成刚。
李，成，刚。
虽然李家乡姓李的人多，都是本家，按理来讲应该避讳或者避免重名——但是李家乡姓李的人实在太多了，成字辈叫刚的人就有十几个。
只有一一排除。
谭白是绝对看不得徐洞然摸鱼的，既然来了，就要干一个人的活儿。
幸亏养老院的手续上有李成刚的年龄，这使他们迅速锁定了两个人。
一个七十二岁，一个七十三岁。
李家乡养老院的手续并不算正规，身份证号没写，照片也没贴，只有一个姓名，大概的模糊的年龄和入住时间。
郑启轩从电脑中调出两个人的照片。
徐洞然试探着问道：“谭白，你能不能从照片上看出来……”
谭白无语：“赛博鬼气？”
徐洞然闭嘴。
“其实好办。”郑启轩说，“住养老院的李成刚无儿无女，只需要在户籍系统上查他们的家庭关系就可以了。”
七十二岁的李成刚有三个女儿，均在世。
七十三岁的李成刚有两个儿子，均在世。
郑启轩沉默了。
按理来说，农村老人非“绝对必要”不住养老院，但眼下看来，李成刚至少有两个孩子。
但他独自居住在养老院。
谭白这时却说：
“是七十三岁的那个。”
“为什么？”徐洞然问。
“你看他们的照片，应该是十年内拍的，到这个岁数的人，面貌已经不会有太大变化了。”谭白说，“我虽然看不到赛博鬼气——”她揶揄道，“但是照片会保存他们的面相。
“你看这张七十三岁的，泪堂杂纹多，牙齿参差不齐，奸门凹陷，颧骨凹陷，子女缘会比较差，晚年很难享什么子女福，成为孤寡老人住养老院比较有可能，而且我看这个面相，估计又内向又偏激，挺扭曲的，估摸着相当讨人嫌。”
徐洞然问：“我听说做你们这一行的有个说法叫‘五弊三缺’？和这个有关系吗？”
“没有。”谭白说，“不要迷信，要相信唯物主义。”
徐洞然沉默了。
你一个捉鬼驱邪画符念咒的术士，搁这讲不要迷信要相信唯物主义？
郑启轩已经拿手机拍下了七十三岁李成刚的家庭住址。
李家乡李家村翻箩巷137号。
这是一个在巷子深处的门牌号。
“这就去么？”谭白问。
“这就去。”
晚上八点，夜色翻涌如浓墨。
翻箩巷137号是一间破敝的平房，砖败垣颓，在今夜这样的大雨侵袭之下大概很难不漏，像极了会闹鬼的地方。周围的邻居，大多盖起了二层的漂亮小楼，楼前的小院子就充作菜园。
衬得这间平房格外凄凉。
谭白坐在副驾上，透过车窗去看这间平房。
里面没有灯光。
大雨之下，破败的平房阴森可怖，偶尔晃过的闪电会短暂映亮平房的窗户，模糊地描画出内里事物的轮廓，但具体的什么，一概看不清楚。
说有鬼也好，说有怪也好，都有可能。
总之令人心生畏惧。
“不对。”
谭白忽然说道。
“李成刚一定不在里面。这间屋子没有正在容纳一个修行之人的特征……或许，里面没人。”
对此，郑启轩的反应是打开车门。
“有没有人，砸开就知道了。”
说出这种话的郑启轩，显得非常强硬。
他不打伞，任凭大雨将自己浑身淋湿。
初春的冷雨简直能将人冻死，但是郑启轩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灭火器。
然后，抓着灭火器的钢瓶，狠狠冲朽败的木门砸了过去！
木门应声而现一道裂纹。
郑启轩决定再接再厉，一鼓作气把门砸开。
谭白摸出手电筒，也下了车。
就在这时，平房深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模糊而诡异，像被打掉了满口的牙，又含着鲜血在说话，嘶哑得像是经过了漫长的绝望的呼救。
“谁……”
“谁在外面……”
“有没有人……”
“救救我……”
“救救我……”
郑启轩毛骨悚然。
只是在他寒毛竖立的片刻之间，平房深处传来的声音就逐渐减轻消失，像一场幻觉。
郑启轩咬牙，再次抡起钢瓶，狠狠砸在木门上！
木门应声而塌。
老式平房的一重重门，只锁了最外面的这一扇。
男人的呼救和木门坍塌的声音，都被大雨吞没了。
一行三人站在平房门口，目光穿过重重敞开的门，看到了一个他们绝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