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Chapter9
秦声林坚持将闻驭送到了公司大楼下，然后开车去了海边。
工作日的上午，海滩上人不多，秦声林随意靠在了一棵棕榈树下。
天际处是朦朦胧胧的烟蓝，海面和天空相接，一眼望去永远没有尽头。海滩边上潮汐打湿金黄细软的沙子，卷入海洋，又送回陆地，仿佛吞吐着世人破败不堪的心事。
他盯着绵延的蓝色浪潮不知疲倦地翻滚，忽然想起了在马来西亚时的一些事。
那时他刚到不久，成天死气沉沉地窝在房间里，一个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陌生而炎热的一切把他闷得透不过气，像一尾离了熟悉海域的鱼，无力扇动着鳃，被陌生的水温和盐度逐渐麻痹。
陈柏严扒拉着门框看他：“阿林，伯母让我多带你出去玩玩，你想去哪？”
秦声林：“不想去。”
但他忽然又改变了注意：“能去海边吗？”
“可以啊。“陈柏严说，“但你在中国的时候好像就住在沿海吧？马来西亚这边也到处是海，你都看不腻的嘛。”
秦声林闷闷的：“我只想去海边。”
最后陈柏严还是开着车带他去了一个邻近的海滩。
秦声林坐在大遮阳伞下，默默看着碧蓝清澈的海水涌上脚背。
这里的海也很美，他想着，但心里却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什么随着海水被冲进了深海，从此再也找不到了。
他问陈柏严：“如果你非得选择一种死法，你会怎么选？”
陈柏严：“不敢想这个。我只希望所有人平平安安的。”
秦声林一想也是，没有再强问他，转而抬头看向那片碧蓝清澈，几近透明的海：“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溺死在海里。”
他忽然换了国语，轻轻念道：“博尔赫斯说，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所以我想，如果一个人溺死在大海里，那就只有大海会记得他。然后他会随着洋流游遍所有海洋，说不定能偶然间去到一片熟悉的海域，然后隔着沙滩和他曾经爱的人对望。”
陈柏严从小在马来西亚长大，不太能听懂国语，于是秦声林又用粤语给他翻译了一遍。陈柏严听后不太赞同：“就算是那样的话，他爱的人会替大海哀悼他。总会有人记得他。”
秦声林低头笑了一下，拍上陈柏严的肩膀：“所以这只能是一个思考嘛，不能这样做。”
.
“——小闻？“一位同事端着咖啡，对正在排队点餐的闻驭说，“大门那儿好像有人找你。”
“哦好的。”闻驭从队伍里走出，“谢谢赵哥。”
闻驭远远看见秦声林站在门边，后者正提着几袋什么四处张望。
“怎么来这儿了？“闻驭接过他手里提着的袋子，发现里面是自己家的保温餐盒。
“来找你吃饭呗。”秦声林搭着闻驭肩膀，看着他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有些心痒，“刚刚上来那会撞见钟锦意了，他说来找你吃饭。”
说着他晃晃手里的袋子，“我告诉他我没带他的饭。然后他就溜了。”
“你别老欺负他。“闻驭想象了一下钟锦意忙不迭溜走的场景，觉得有些好笑，”我就说他今天怎么没上来。”
.
保温餐盒里面装的是一份海鲜炒饭。米饭松软而粒粒分明，加了小八爪鱼、鲜虾仁和青口贝等一起炒着，鲜香十足。打开时还热气腾腾的，炒饭的焦香味一下扑面而来。
“今天早上我就想问你了。”闻驭慢条斯理吃着，“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还怪好吃的。”
他瞅瞅秦声林：“我好像记得以前某人做的饭连自己都下不去嘴。”
“其实也没有特意学。”秦声林心情很好，“只是旅行的时候为了省钱基本上都是自己做饭，时间长了就做的好了。”
“那会一闲下来就天天算钱，盘算着够不够下一个目的地。哪来那么多钱下馆子。”
“那现在呢？”闻驭状似随意地问，“还有什么打算吗？“
他想问秦声林要在这座城市停留多久，是不是不久就会再次离开。
或者再问一句能不能别走。
但他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不想让意外相遇的插曲成为秦声林恣意旅途中左右为难的羁绊，更不想看见他勉强自己而困留在旅程的某个落脚站。
他希望自由的灵魂永远散漫而洒脱，不要有负担也不要留下遗憾，一如他曾经想的那样。
秦声林却看穿了他的想法，认真地说：“还在考虑呢。毕竟我不能在Circle唱一辈子的歌。所以只能靠闻少先养着我这个闲人一段时间了？”
闻驭的心脏忽然跳的很快。
他从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只是一句状似无意的话流露出来的想法，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都能被秦声林精确捕捉，然后自然而然地被他理解。
“其实我在外面玩了一圈，本来已经回马来西亚了。”秦声林望着闻驭，“但是我回去后心里一直有种不完整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还没完全结束，又等着我马上去完成。”
“于是我没过几天就重新出发来了中国，落地的第二天在酒吧遇到了你。“
然后秦声林发现，他以为的漫长旅途的终点，其实是他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一直不敢触及的那个起点。而幸运的是，那个起点虽然早已破败不堪，但是海在，陪他看海的人也在。
“这座城市是我旅程的终点，而你的身边是我新生活的起点。“
反方向的时间轴终于在绕过地球一圈后回到了衰败的遗址，然后再一次钉下了起点。
......
闻驭在桌子下扣住了秦声林的手，问他：“所以你今晚还要去白老板店里？”
秦声林：“去吧，她一晚给我三百块呢。“
“那等晚上下了班你来接我？一起吃点东西再过去。”闻驭把勺子放进空餐盒，盖好盖子，矜持道，“我就去看看，以免某些人魅力过大，招蜂引蝶。”
秦声林唇角勾了勾，看着闻驭一副斯文精英做派，戏谑道：“遵命，闻少。”
工作日的上午，海滩上人不多，秦声林随意靠在了一棵棕榈树下。
天际处是朦朦胧胧的烟蓝，海面和天空相接，一眼望去永远没有尽头。海滩边上潮汐打湿金黄细软的沙子，卷入海洋，又送回陆地，仿佛吞吐着世人破败不堪的心事。
他盯着绵延的蓝色浪潮不知疲倦地翻滚，忽然想起了在马来西亚时的一些事。
那时他刚到不久，成天死气沉沉地窝在房间里，一个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陌生而炎热的一切把他闷得透不过气，像一尾离了熟悉海域的鱼，无力扇动着鳃，被陌生的水温和盐度逐渐麻痹。
陈柏严扒拉着门框看他：“阿林，伯母让我多带你出去玩玩，你想去哪？”
秦声林：“不想去。”
但他忽然又改变了注意：“能去海边吗？”
“可以啊。“陈柏严说，“但你在中国的时候好像就住在沿海吧？马来西亚这边也到处是海，你都看不腻的嘛。”
秦声林闷闷的：“我只想去海边。”
最后陈柏严还是开着车带他去了一个邻近的海滩。
秦声林坐在大遮阳伞下，默默看着碧蓝清澈的海水涌上脚背。
这里的海也很美，他想着，但心里却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什么随着海水被冲进了深海，从此再也找不到了。
他问陈柏严：“如果你非得选择一种死法，你会怎么选？”
陈柏严：“不敢想这个。我只希望所有人平平安安的。”
秦声林一想也是，没有再强问他，转而抬头看向那片碧蓝清澈，几近透明的海：“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溺死在海里。”
他忽然换了国语，轻轻念道：“博尔赫斯说，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所以我想，如果一个人溺死在大海里，那就只有大海会记得他。然后他会随着洋流游遍所有海洋，说不定能偶然间去到一片熟悉的海域，然后隔着沙滩和他曾经爱的人对望。”
陈柏严从小在马来西亚长大，不太能听懂国语，于是秦声林又用粤语给他翻译了一遍。陈柏严听后不太赞同：“就算是那样的话，他爱的人会替大海哀悼他。总会有人记得他。”
秦声林低头笑了一下，拍上陈柏严的肩膀：“所以这只能是一个思考嘛，不能这样做。”
.
“——小闻？“一位同事端着咖啡，对正在排队点餐的闻驭说，“大门那儿好像有人找你。”
“哦好的。”闻驭从队伍里走出，“谢谢赵哥。”
闻驭远远看见秦声林站在门边，后者正提着几袋什么四处张望。
“怎么来这儿了？“闻驭接过他手里提着的袋子，发现里面是自己家的保温餐盒。
“来找你吃饭呗。”秦声林搭着闻驭肩膀，看着他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有些心痒，“刚刚上来那会撞见钟锦意了，他说来找你吃饭。”
说着他晃晃手里的袋子，“我告诉他我没带他的饭。然后他就溜了。”
“你别老欺负他。“闻驭想象了一下钟锦意忙不迭溜走的场景，觉得有些好笑，”我就说他今天怎么没上来。”
.
保温餐盒里面装的是一份海鲜炒饭。米饭松软而粒粒分明，加了小八爪鱼、鲜虾仁和青口贝等一起炒着，鲜香十足。打开时还热气腾腾的，炒饭的焦香味一下扑面而来。
“今天早上我就想问你了。”闻驭慢条斯理吃着，“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还怪好吃的。”
他瞅瞅秦声林：“我好像记得以前某人做的饭连自己都下不去嘴。”
“其实也没有特意学。”秦声林心情很好，“只是旅行的时候为了省钱基本上都是自己做饭，时间长了就做的好了。”
“那会一闲下来就天天算钱，盘算着够不够下一个目的地。哪来那么多钱下馆子。”
“那现在呢？”闻驭状似随意地问，“还有什么打算吗？“
他想问秦声林要在这座城市停留多久，是不是不久就会再次离开。
或者再问一句能不能别走。
但他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不想让意外相遇的插曲成为秦声林恣意旅途中左右为难的羁绊，更不想看见他勉强自己而困留在旅程的某个落脚站。
他希望自由的灵魂永远散漫而洒脱，不要有负担也不要留下遗憾，一如他曾经想的那样。
秦声林却看穿了他的想法，认真地说：“还在考虑呢。毕竟我不能在Circle唱一辈子的歌。所以只能靠闻少先养着我这个闲人一段时间了？”
闻驭的心脏忽然跳的很快。
他从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只是一句状似无意的话流露出来的想法，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都能被秦声林精确捕捉，然后自然而然地被他理解。
“其实我在外面玩了一圈，本来已经回马来西亚了。”秦声林望着闻驭，“但是我回去后心里一直有种不完整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还没完全结束，又等着我马上去完成。”
“于是我没过几天就重新出发来了中国，落地的第二天在酒吧遇到了你。“
然后秦声林发现，他以为的漫长旅途的终点，其实是他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一直不敢触及的那个起点。而幸运的是，那个起点虽然早已破败不堪，但是海在，陪他看海的人也在。
“这座城市是我旅程的终点，而你的身边是我新生活的起点。“
反方向的时间轴终于在绕过地球一圈后回到了衰败的遗址，然后再一次钉下了起点。
......
闻驭在桌子下扣住了秦声林的手，问他：“所以你今晚还要去白老板店里？”
秦声林：“去吧，她一晚给我三百块呢。“
“那等晚上下了班你来接我？一起吃点东西再过去。”闻驭把勺子放进空餐盒，盖好盖子，矜持道，“我就去看看，以免某些人魅力过大，招蜂引蝶。”
秦声林唇角勾了勾，看着闻驭一副斯文精英做派，戏谑道：“遵命，闻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