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突然一阵风起,穿过断木交错的宫室,发出呜咽一般的声响,在这样的月夜下听来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怀若将木块握在手里,不敢再逗留,赶紧回了庆安殿。
刚刚惊悚的一幕让怀若加快了脚步。一路上怀若都在思考刚才甘泉殿中的情形,那人会是谁?苏贵妃派来监视他的吗?现在已经月过中天,是谁会躲在这样一间多年无人问津的宫殿偷窥呢?
怀若正想着,脚已经踏进了庆安殿,突然,从偏殿门外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刚刚被惊吓过的怀若再一次警铃大作大声问了一句:“谁?”
“哎呦我去,殿……殿下!”那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声音颤抖着问道。怀若定睛一看,原来是起夜的春山。
“殿下你这么晚还没睡,这是打哪回来啊?”春山身形原本就有些微胖,此刻正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裤,一边朝院中的怀若走来。
“睡不着,出去走走。”怀若打量了一下春山说:“你回来后常在宫里走动,有没有听说过什么跟甘泉殿有关的说法?”
春山听怀若这么一问,就知道殿下这是又去了甘泉殿了,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无奈,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您这是又去甘泉殿了吧,您听小的一句,以后要去也不要半夜去,白天最好也叫个人陪您。”
“这是为何?”怀若不解地问道。
“这半夜啊,阴气重,小的听说这甘泉殿啊,它不干净。”
春山越说越小声,此话一出,怀若脸色一变,春山赶紧解释道:“小的不是说咱娘娘不干净啊,咱娘娘我虽然没见过,但看殿下您就知道,那必然是慈眉善目加菩萨心肠,他老人家仙去之后,肯定是早早就被列位神仙请去极乐世界……”
“知道了,你继续。”怀若并不想听他的奉承,于是打断。
“我也是听常春阁那些宫女说的,说这个甘泉殿里,有鬼影,大半夜的经常哭,哎呦那声音叫一个惨,当时苏贵妃也想找人收拾这个地儿,但派去的几个宫人说是见着了鬼,都吓跑了,后来这苏贵妃去了宝光阁找大师算了算,最后决定不拆这甘泉殿了,就这么放着。殿下您说,这要是没点说道儿,皇宫里怎么会一直放着这么个着过大火的宫殿不收拾啊……”
春山说的确是有些道理,按理来说,皇宫是不会放着这么大一个被烧毁的宫殿不管的,既然一直没动,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怀若再次看了看廷昭的房间,没想到却被春山看见了。
“杨哥早就睡了,也就殿下你,还,还出来赏月。”春山打趣着说,还打了个哈欠。
“行了,你去睡吧。”怀若轻声说。
到了房间,怀若掏出了那块碎木,他是绝不信鬼神之说的。他现在可以肯定甘泉殿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而且很大可能与苏贵妃有关,但是具体的细节他还不甚清楚。现在就等着过几日乐府的消息,看能不能找到那位念禾了。
他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做到杀人于无形,找到念禾,一切真相就都能被揭开了。
只是真相揭开之后能如何呢?
这样想着,怀若终于慢慢睡去。

第二日廷昭早早就起来了,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去神锐司,刚从屋里出来就见到了站在院中伸着懒腰打哈欠的春山,阿四也早早起来,正在摆弄他那株叫不出名字的紫色小花。
怀若的房门紧闭,廷昭想了想,还是向怀若房间走去。
刚一迈步,身后的春山就叫住了他:“哎哎哎!嘛去?殿下没醒呢?昨晚上赏月累着了,你别去打扰殿下了。”
“什么赏月?我就去看一眼,不吵醒他。”廷昭说着,继续往屋里走去。
春山瞥了一眼,嘴里嘀咕起来:“不就是到神锐司内衙吗?弄得酸唧唧的……”

廷昭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慢慢走向了床榻上的人,轻轻蹲在了床边,目光落在了怀若睡着侧颜上。
眼前面如冠玉一般的人,正呼吸匀称地睡着,只是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眉毛微微皱在一起。廷昭伸出手,抚了抚怀若的眉心,又用手背在面颊处小心翼翼蹭了蹭。眼光一瞥,看到怀若的手里握着一块焦黑的木头。
木头的折断处有很多尖锐的木刺,怀若细白的手被木头硌出了许多红印子,看起来像是握了很久。廷昭轻轻将木头从怀若手里拿下,又放到了枕边稍远处,防止怀若翻身时刺到他,而后起身离开了。
神锐司的内衙在体元殿后方,内衙连接着神锐司外部的府衙。自从先帝创设神锐司以来,无论宫内宫外,大小案情都由神锐司管理。怀若说的没错,无论是想要查清当年甘泉殿的案子还是要查清杨家灭门案,神锐司都是必须掌握的关键一环。
当年廷昭的父亲杨修远执意上谏,不建议陛下立四皇子为太子,还列举了历史上诸多因皇位继立不定引发的争端。苏贵妃家中,有权臣在朝,苏贵妃又得皇上宠爱,若是皇帝再立四皇子为太子,未来漠北吞并百越,本就难以自立的姜国,将陷入危机,若外患当前局势却被外戚掌控,到时候大厦将倾,陛下岂不事事都要要听苏家的摆布?
但没想到皇帝非但没有听进杨大人的道理,还认为杨大人越级上谏,忤逆君上,判杨大人举家流放,族中不满十六岁者罚为罪奴。
十四岁的廷昭就是在这时被送进了怀若院子里。但让廷昭没想到的是,就在杨家被流放的一个月后,噩耗传来。
杨家一行人被押送至祁州,遭遇盗匪,一行几十口人,全部被强盗斩首,无一生还。
那段时间街头巷尾谈起此事,人人都心怀疑惑。按照常理,盗匪无非就是为了劫财,但这一行人里,除了官差,就是犯人,根本无利可图。而且这一伙盗匪杀掉押送犯人的官差,无异于与官府结了梁子。
通常情况下盗匪是绝对不会主动招惹官府的,做个占山为王劫掠客商的强盗和做一个对抗官府的叛军,下场可谓天差地别。所以,劫匪向来都是敢对百姓防火,不向州官点灯。
这伙盗贼冒着这样的风险截杀官差和人犯,事后又在祁州境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其中必有缘由。
不过,这件案子后来以遭强盗打劫为由草草结案,过去这么多年也没再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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