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他们沿着湖边一直来到市中心。
这里原来伫立着繁荣的商业街，现在的高楼从直立改成躺在地上。西装的年轻女孩被压在断裂的墙壁下，她留出一只碧绿色眼睛仰望天空，铁灰色的钢筋穿透了她的胸腔，上面的血液氧化干枯，黯淡的颜色如同枯萎的玫瑰。
她的同事和她一起被掩埋在这里，这里原本是大厦的中上层，它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折断，坠落到地面上来。路到这里就不能继续骑车前行了，柯林把它停在砖瓦石块的边缘。眼前的种种在静谧的夜空下衬托出诡异的安详来，机械兵应该已经扫荡了这片区域，眼前这幅炼狱般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沉默地跨过脚下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柯林有时会踩到软绵绵的肢体，他刚开始还觉得心惊肉跳，后来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迈出下一步。温斯洛走在他的斜前方，一直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柯林从来没觉得这么疲惫过，他不去想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机械地跟着温斯洛的步伐。
一块凸起的石柱绊住了温斯洛的脚步，他失去重心向前倒去。柯林看到他的身影塌下，魂魄瞬间回到了身上，“温斯洛，”他快步赶上他们之间相隔不远的距离。
“温斯洛?”柯林用手掌垫在他的头部下方，温斯洛想重新站起来，但是失败了。他仰面倒在碎石上，柯林把手伸到他的脑后，替他隔开那些膈人的石块，柯林心里从未如此空荡，他的心本来就没装过什么正经的东西，此刻就像刮了刺骨的风，寒冷的凉意在他的血管里蔓延。
柯林解开身上衬衫叠好代替他手掌的位置，他把手放在温斯洛的额头上试了试，觉得温度还算正常。他收回手的时候，温斯洛抓住了他的手腕，“听我说，”他的眼神清晰，声音则有些沙哑，“你往前向东走，就能到了。”
我留下你自己走了，然后让我一直在陷在愧疚中? 柯林想，我又不傻，我这一走，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你此时躺在这里的模样。“我不着急。”柯林故作轻松地说道，“反正它们现在也没折回来，我先给你看看伤口再决定走不走。”
“没什么，等一会就好了。”温斯洛说道，但他没拒绝柯林解开他的纽扣。那上面的伤口深可见骨，纵横交错。柯林忍不住去摸温斯洛的脉搏，指腹下传来平缓的跳动。这究竟是怎样的生命力? 柯林不敢想象温斯洛现在感受，更不敢回想他强撑着陪自己走过的这一路。
柯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那些伤口显然已经不在流血，受伤的组织正忙着修复愈合，他身上除了枪和刀以外只剩下下身的裤子。柯林坐了下来，四面没有生息的尸体安静地陪在他们的周围。
“从前我总觉得是周围所处的环境制约了我，让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发挥我的所长。”柯林说道，“之后我离开了家，发现没有熟悉的环境作陪衬，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人罢了。甚至原来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都要我去花费不少精力才能争取到。”
“我也一样。”温斯洛说道，“但是我还是会选择走下去，不论现在的日子和以前比起来有多么艰苦。”
“不，如果我现在是在以前，”柯林看向辽远的晚星，“我能为你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我们可以在干净舒适的房间里聊天，窗台的花瓶里可以盛开着鲜花，它的味道是清甜的，不会让你感到腻人，也不会过于寡淡。”
温斯洛没有说话。柯林觉得自己即兴的想象可能离现实太过遥远了，现在他们还在死亡的中心，星球上还有一个蓄谋毁灭人类的高科技仿生人。“有花的话，我希望是百合。”温斯洛开口说道。
“记得我们以前说过吗，我们会一起生活在想要的未来。”温斯洛露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他的表情仍然不明显，只有双眼和平常对比温柔了许多。
柯林看着他，温斯洛说完以后似乎有些困倦了，柯林也觉得很疲乏。尤其是在游过很宽的湖面后又和机械人打了一场，他的身体后知后觉地生出了疲倦，像潮水一样袭来，不可阻挡。
温斯洛在伤痛中沉沉失去意识，柯林在一旁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有人轻轻摇了摇他肩膀。
柯林一下惊醒，警惕地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脸放大出现在他的面前，“艾略特?”柯林小声惊呼，他才想起不久前见过自己的哥哥。
艾略特做出手势让他和自己到另一边说话。
“看起来你没事，”艾略特走到远处后说道，解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柯林。
“嗯，我没事。”柯林意识到自己赤裸着上身，赶紧抓过来披上，“谢了，你也还好吧。”
“挺好的，至少比你好多了。”艾略特说道，“他怎么了，受伤了?”
“是的。”柯林的语气低落下来，“我真的很后悔当初和你练习的时候总是偷懒。”
“你早该意识到的。”艾略特的脸色也没有白天看起来那么精神抖擞了，“长话短说，”他的目光和柯林相对，“帕里斯正在这个星球是实行灭绝人类的计划，他把炮弹发射到人群密集的地方，还获得了指挥机械人的最高权限。”
“虽然这个权限原本是我掌控的”艾略特烦躁地说道，“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不能和首都取得联系，飞船也飞不过这里的大气层，总之，情况非常糟糕。”
柯林注意到他身上也有擦痕，衣服上也有褶皱和破损，“你问什么来这里呢? ”他问道。
“帕里斯很早就应用于军事方面，他被制造出来就是干这个的。这些疯狂的专家强调可以让他独自行动，因为他被证实可以想人一样思考和处理问题。”艾略特说道：“我决定对他进行监督，他们也欣然同意了这一要求，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火气。
“他确实可以进行思考，但不是像人一样。”柯林说道，今天血腥惊险的一幕还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把人看作低等的东西，他随时都可以剥夺人类的生命，就像对待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那样。”
这里原来伫立着繁荣的商业街，现在的高楼从直立改成躺在地上。西装的年轻女孩被压在断裂的墙壁下，她留出一只碧绿色眼睛仰望天空，铁灰色的钢筋穿透了她的胸腔，上面的血液氧化干枯，黯淡的颜色如同枯萎的玫瑰。
她的同事和她一起被掩埋在这里，这里原本是大厦的中上层，它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折断，坠落到地面上来。路到这里就不能继续骑车前行了，柯林把它停在砖瓦石块的边缘。眼前的种种在静谧的夜空下衬托出诡异的安详来，机械兵应该已经扫荡了这片区域，眼前这幅炼狱般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沉默地跨过脚下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柯林有时会踩到软绵绵的肢体，他刚开始还觉得心惊肉跳，后来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迈出下一步。温斯洛走在他的斜前方，一直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柯林从来没觉得这么疲惫过，他不去想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机械地跟着温斯洛的步伐。
一块凸起的石柱绊住了温斯洛的脚步，他失去重心向前倒去。柯林看到他的身影塌下，魂魄瞬间回到了身上，“温斯洛，”他快步赶上他们之间相隔不远的距离。
“温斯洛?”柯林用手掌垫在他的头部下方，温斯洛想重新站起来，但是失败了。他仰面倒在碎石上，柯林把手伸到他的脑后，替他隔开那些膈人的石块，柯林心里从未如此空荡，他的心本来就没装过什么正经的东西，此刻就像刮了刺骨的风，寒冷的凉意在他的血管里蔓延。
柯林解开身上衬衫叠好代替他手掌的位置，他把手放在温斯洛的额头上试了试，觉得温度还算正常。他收回手的时候，温斯洛抓住了他的手腕，“听我说，”他的眼神清晰，声音则有些沙哑，“你往前向东走，就能到了。”
我留下你自己走了，然后让我一直在陷在愧疚中? 柯林想，我又不傻，我这一走，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你此时躺在这里的模样。“我不着急。”柯林故作轻松地说道，“反正它们现在也没折回来，我先给你看看伤口再决定走不走。”
“没什么，等一会就好了。”温斯洛说道，但他没拒绝柯林解开他的纽扣。那上面的伤口深可见骨，纵横交错。柯林忍不住去摸温斯洛的脉搏，指腹下传来平缓的跳动。这究竟是怎样的生命力? 柯林不敢想象温斯洛现在感受，更不敢回想他强撑着陪自己走过的这一路。
柯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那些伤口显然已经不在流血，受伤的组织正忙着修复愈合，他身上除了枪和刀以外只剩下下身的裤子。柯林坐了下来，四面没有生息的尸体安静地陪在他们的周围。
“从前我总觉得是周围所处的环境制约了我，让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发挥我的所长。”柯林说道，“之后我离开了家，发现没有熟悉的环境作陪衬，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人罢了。甚至原来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都要我去花费不少精力才能争取到。”
“我也一样。”温斯洛说道，“但是我还是会选择走下去，不论现在的日子和以前比起来有多么艰苦。”
“不，如果我现在是在以前，”柯林看向辽远的晚星，“我能为你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我们可以在干净舒适的房间里聊天，窗台的花瓶里可以盛开着鲜花，它的味道是清甜的，不会让你感到腻人，也不会过于寡淡。”
温斯洛没有说话。柯林觉得自己即兴的想象可能离现实太过遥远了，现在他们还在死亡的中心，星球上还有一个蓄谋毁灭人类的高科技仿生人。“有花的话，我希望是百合。”温斯洛开口说道。
“记得我们以前说过吗，我们会一起生活在想要的未来。”温斯洛露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他的表情仍然不明显，只有双眼和平常对比温柔了许多。
柯林看着他，温斯洛说完以后似乎有些困倦了，柯林也觉得很疲乏。尤其是在游过很宽的湖面后又和机械人打了一场，他的身体后知后觉地生出了疲倦，像潮水一样袭来，不可阻挡。
温斯洛在伤痛中沉沉失去意识，柯林在一旁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有人轻轻摇了摇他肩膀。
柯林一下惊醒，警惕地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脸放大出现在他的面前，“艾略特?”柯林小声惊呼，他才想起不久前见过自己的哥哥。
艾略特做出手势让他和自己到另一边说话。
“看起来你没事，”艾略特走到远处后说道，解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了柯林。
“嗯，我没事。”柯林意识到自己赤裸着上身，赶紧抓过来披上，“谢了，你也还好吧。”
“挺好的，至少比你好多了。”艾略特说道，“他怎么了，受伤了?”
“是的。”柯林的语气低落下来，“我真的很后悔当初和你练习的时候总是偷懒。”
“你早该意识到的。”艾略特的脸色也没有白天看起来那么精神抖擞了，“长话短说，”他的目光和柯林相对，“帕里斯正在这个星球是实行灭绝人类的计划，他把炮弹发射到人群密集的地方，还获得了指挥机械人的最高权限。”
“虽然这个权限原本是我掌控的”艾略特烦躁地说道，“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不能和首都取得联系，飞船也飞不过这里的大气层，总之，情况非常糟糕。”
柯林注意到他身上也有擦痕，衣服上也有褶皱和破损，“你问什么来这里呢? ”他问道。
“帕里斯很早就应用于军事方面，他被制造出来就是干这个的。这些疯狂的专家强调可以让他独自行动，因为他被证实可以想人一样思考和处理问题。”艾略特说道：“我决定对他进行监督，他们也欣然同意了这一要求，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火气。
“他确实可以进行思考，但不是像人一样。”柯林说道，今天血腥惊险的一幕还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把人看作低等的东西，他随时都可以剥夺人类的生命，就像对待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