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江林

  等红灯的间隙,江渚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人,上车时,自己怎么把他抱上去的,他就还是怎么坐着,姿势一动也没动。

  江渚瞥着那一抹白,等绿灯再亮起来的时候,直接转向去了另外一条路,他差点儿忽略了,医院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以林选现在这个状态去了,到时候被拍到了,指不定要怎么被造谣。

  刚好他的一个好友在这附近开了家不大的私人诊所,顺便也能让他看看林选这个动不动就虐待自己的毛病有没有得治。

  医生和江渚差不多大的年纪,一见面就开着玩笑说:“哟,稀客稀客,这是什么风把江总吹到我这里来了。”

  江渚笑着踹了一脚他的椅子确认这间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诊所没什么人后才说:“帮我看个人。”

  他转身出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问:“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进去。”

  林选从早上醒来后意识就没怎么清醒过,问三句话能说上一句就算好的了,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江渚换个地方,顺便也把他抱着带过去。

  医生的诊所开在偏僻的街道上,左右诊所里也没别人,江渚没等到回应,越过他把安全带按开,熟练地把人抱起出来。

  进门时,医生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他把眼镜从鼻梁上取下来,反着放在眼前多看了两眼,既然不是眼镜出了问题,那就是江渚出了大问题。

  “原来你会抱人啊。”医生损他,他还记得他们大一那年,校运动会,公认的校花摔在江渚眼前,江渚都没多看一眼,走得那叫一个利落,后来校花去问他,他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校花一个台阶下说:抱歉,我不会抱人。校花自然是满脸羞愤地跑开,江渚也因为这么个“不会抱人错过一段美好姻缘”的梗被往后几届的学弟学妹们所熟知。

  “就你长了张嘴。”江渚就近又踹了一脚他的椅子:“滚过来。”

  医生看那人被一路抱着,只当是他的腿脚出了问题便问:“怎么了,裤子掀起来我看看。”

  江渚瞥了医生一眼,把怀里的人放在靠墙的沙发上说:“手腕被他自己咬了,伤口很深,你看看要怎么办。”

  “手腕受伤,你抱着干……”话说到一半他就直接闭上了嘴,沙发上坐着的人正对着他,脖颈间明晃晃的吻痕也正对着他。

  医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小情侣间戏弄狗的把戏罢了。

  江渚把林选的衣袖扥着挽至小臂,虚缠在手腕上的纱布也被他小心地绕下来,绕到最后两圈,纱布上几乎是找不到什么白色的地方了。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林选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手,江渚牵着他的手在他手心上揉捏了几下,带了些哄人的语气说:“别乱动,得给医生看看。”

  医生表示:医生现在是狗,他并不想给人治伤。

  可这又哪能由得了他,算得上是惨不忍睹的手腕被托着送到他眼前,一起来的还有桌子下面揣在白大褂上面江渚的脚。

  医生在心里盘算,白大褂1万6,椅子腿不多给他算,就算个3万块,医药费,诊费再要个十万八万,这单不亏,当狗就当狗吧。

  他打眼看在病人手腕的勒痕和咬痕上,直接啧出了声说:“你可真是个禽兽。”

  医生也没多看江禽兽一眼,反而是抬头打量了两眼坐着一动不动的病人,嘟囔道:“这么好看的小孩儿,怎么就能看上你这种禽兽。”片刻他恍然大悟问:“该不会是你从哪里骗来的吧。”

  江渚照着刚刚的地方用力给了他一脚:“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叫人把你爸妈接过来,让他们看看本来该在研究院工作的儿子到底在干什么。”

  诊所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从进门就一直沉默着的人缓缓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楚地传进了另外两个人的耳朵里。

  “不是骗来的,是我非要跟着他的。”

  江渚侧身亲了一下他的耳尖亲昵道:“乖,不用搭理他。”

  医生:“……”他竭力管住自己想骂人的嘴,正色道:“勒出来的伤痕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这里。”医生隔空指着林选手腕内侧的一个齿痕说:“着力点在骨头上,皮肉外翻,缝不缝针,以后都是要留疤的。”

  林选的视线也跟着过去,江渚看着他黯淡了一瞬的眸色接话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医生:“有。”

  江渚忍着揍人的冲动:“说。”

  医生却转移了话题,他若有所指地说:“隔壁店铺的店主在找买家。”

  江渚:“两天之内,户主换成你。”

  医生:“你办公室那副画也挺好看。”

  一副有价无市的山水画,是江渚大学导师送给他的一套画里面最出名的一副,老艺术家离世前的最后一副作品,送是不可能送的。

  江渚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说:“去拿,最多一个月。”

  以前别说是一个月了,他用尽手段江渚才允许他拿走挂上几天,这一个月的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医生就连涂双氧水的手都轻了不少。

  他取了一瓶生理盐水打开封膜给江渚:“顺着他的手腕慢慢倒。”

  江渚腾出一只手来接住,另一只手的掌心依旧贴着林选的交握在一起。

  他用瓶口贴着伤口往上的皮肤,倾斜着瓶体往下淋,微凉的液体接触到伤口,林选的手指向里收紧压在江渚的手背上。

  江渚停了手上的动作偏头问:“疼?”

  林选摇摇头,松了手上的劲,手指虚虚地搭在江渚手背上没出声。

  医生起身拆了一根带接口的软管扣在瓶口,使唤江渚:“应该是凉的,你把管子握在手里,慢慢来会好一点。”

  “不早说。”江渚言简意赅给他打了折:“二十天。”

  医生敢怒不敢言,一路有惊无险地清理完伤口,仔细裹了两层细孔纱布,用刷子在上面薄敷了一层自制药膏。成套的夹板从中间开了一个口子,避着伤口从林选手上套至小臂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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