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六(惊鸿一舞惑人心)

“三婶婶可真是祖母的好媳妇,祖母都还未向侄女儿伸手要礼,三婶婶倒是替祖母记着了。”
方三夫人脸上的肉僵了一下,忙打着哈哈道“瞧锦姐儿说的,婶婶这也不是担心你大病初愈,这一高兴,就把备好的礼给忘了嘛……”
“那侄女儿多谢三婶婶提醒了。”方添锦道,又对着老夫人一礼“孙女今日献上的是敦煌舞,还望得祖母青睐。”
方沐眼睛都亮了“早听闻三姐姐舞艺精湛,今日可以大饱眼福了。”
方添锦的惊鸿舞在京城赫赫有名。当年两国交战,东夷不敌北狄,被攻至城门,危急时刻,北狄将领狂妄自大,扬言只要让京城最美的女子给他做妾,他便放过满城百姓。
当时便有京城第一美的方添锦赤脚踏上城墙,在寒风瑟雨中跳了一支惊鸿舞,迷的北狄将领神魂颠倒,方淮也趁着这个机会击退了北狄将士,打赢了这场本该必输的战役。
方淮一战成名。
方添锦也一舞成名。
“孙女献丑了。”方添锦柔声道“请容孙女去换身衣服。”
琴声起,余音绕梁中,她衣带飘扬,俯瞰众生万象,仙乐飘缈中,舞姿妖娆,笑对人生百态,罗袖翻飞,脚踩轻风,衣抉翩翩。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一舞完,众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江氏反应最快,她带头道“锦姐儿的舞跳得越来越好了。”
“是啊是啊,三姐姐的舞真好看。”
龙凤胎齐齐夸道。
“阿锦的舞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了的吧。”
方淮笑着鼓掌道。
“兄长谬赞了。”
“小姐。”洛冬忙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锦姐儿赶紧去把衣服换回来吧,小心冻着了。”
方老夫人笑着道。
方三夫人面色微愠,方添艺两手绞着帕子,紧紧地咬着下唇。
这个该死的贱人,风头又给她占了!
方添锦意味深刻的看了她一眼,方添艺忙扬起微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方添锦换了先前的那一套衣裙,坐在了方淮与方玹之中。
近距离一看,方淮才发现这套衣裳其实很单薄。
“怎么穿的这么少?”
方添锦微微一笑“但是它好看呀,我们阿玹的眼光真是好。”
方玹闻言,耳根竟有些红了。
他轻声道“阿姊畏寒,既然喜欢这件衣裳,不如加件披风。”
“好,阿姊记住了。”
知道方玹有很严重的洁癖,方添锦就用公筷给他夹了一些菜“许久不见,你又瘦了。”
方玹一愣“或许是长高了吧。”
“我看你瘦了不少。”方霖望着方添锦皱眉,又给她夹了块肉“多吃点。”
“或许是长高了?”方添锦俏皮的眨眨眼。
方淮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江氏无奈的笑道“你这孩子,贯会贫嘴。”
方霖接着道“我今日回府前,陛下派人通知我,让你明天去一趟永慈宫,太后娘娘想见你。”
“孩儿知道了。”
上一辈子,就是在祖母生辰后的一天,她被邀进宫赐下婚事,却因不满而顶撞了太后,甚至还吓到了患有脑疾的小公主,这事不仅使她沦为京城的笑柄,更让方家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而在搞砸这件事情上,方添艺功不可没。
老夫人毕竟年岁已高,没坐一会儿就困了,等被下人服饰着歇息下后,几人才准备离开。
“阿玹,你等等。”
方玹正准备上软轿,听她一叫就又不动了。
“拿着。”她将一个暖炉塞进方玹手里,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好照顾自己。”
当晚,隐墨居里,方玹躺在床上,望着那个暖炉出神。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父母早亡,兄长去世,众人皆道他命硬克亲,因此身边连伺候的人都没有,直到他八岁那年,他一个人面对着残羹冷炙过生辰,四面寒风吹过,冷的他收紧了身上单薄、满是补丁的衣裳。
离隐墨居不远的地方,醉阑轩的池中亭,一个少女正在月下起舞,舞姿轻巧灵动,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玉手低于颔下,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
方玹盯着她竟是看出了神。
谁知那少女跳完舞竟发现了他,讶异的得知府里居然有公子生活生辰过得如此凄惨后,还回自己院子里取了一盘桂花糕陪他过生辰,见他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不说,就把自己的披风裹在了他身上。
本以为幸福只是一时,过了今夜便什么都没了。谁料方添锦第二日又给他拨了一批下人,他的日子这才好过一些。
也就是那时起他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努力读书、做个高官,这样才能保护好阿姊。
夜里,方添锦躺在床上转辗反侧。
小公主燕思画,自出生便患了脑疾,直到五岁还不会说话,这件事是东郡皇宫的秘密,也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直到几年后有一高人出现,竟只拿一只小奶猫便治好了燕思画的病,更稀奇的是他居然拒绝了所有的赏赐,只留下了一句话“此非脑疾,而是心疾。”
此非脑疾,而是心疾。
这句话被当时爱逛窑子的方添锦记得很牢。
方添锦坐了起来,对着屋外喊道“洛冬!”
“小姐?”
“你过来,我交代你一件事。”
等到洛冬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她才安心的躺下闭上眼,从明天开始,她就是顾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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